六月十九,寅时末。
南京城还笼罩在薄纱般的晨雾里,秦淮河上升起的水汽与炊烟交织,将六朝古都染成一幅淡墨写意。
此刻朝天宫前的汉白玉广场已是人声鼎沸。
卖炊饼的小贩在人群中穿梭,热气腾腾的蒸笼掀开时,白雾与晨雾交融在一起。赶早来的工匠蹲在石阶上啃着烧饼,绸缎庄的伙计踮脚张望,几个北地口音的逃难者攥着包袱,眼神里透着期盼。
“借过!劳驾借过!”一个青衫书生费力地拨开人群,额角沁着细汗。他腰间系着的玉佩在推挤间叮当作响,引来几个挑担小贩不满的嘟囔。
很是费了一番气力,挤过人群的他,在广场东侧的“望江茶楼”前整了整衣冠,快步登上了二楼雅间。
雕花木窗敞开着,几位文人正在品茶。
主位上的白发老者,名为黄道周,他瞥了眼来人:“宁人姗姗来迟,可是被这场面惊着了?”
顾炎武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在竹椅上落座:“黄老说笑了。晚生途经国子监,见数百学子聚在明伦堂前争辩,连祭酒大人都弹压不住。”
坐在他对面的黄宗羲突然攥紧茶盏,指节发白:“可是为那‘新学’之事?”
“正是。”顾炎武压低声音,“我方才看见礼部几位大人都在台下,个个面色凝重。只怕今日这场盛会,要掀起不小风波。”
一旁的张溥轻笑一声,眼底却无笑意:“这位林经略要在江南设新式学堂的消息,不过几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可你们可知,昨日有十七位致仕官员联名上书,说这是‘以夷变夏’?”
“荒唐!”主位上的黄道周,猛的将茶盏重重顿在桌上。这位弘文院学士虽已年过花甲,目光仍锐利如刀,“重开书院也就罢了,竟要让这些匠户、军户之子与我等士子同席?这分明是要断我……!”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只见一队玄甲亲兵分开人潮,在广场中央清出通道。
广场的人群顿时活跃了起来,无数人踮脚张望。
“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雅间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投向了窗外的广场。
——
辰时正刻,朝阳刺破薄雾。
朝天宫前,广场内的高台以青松枝装点,两侧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林天今日特意未着官服,只穿一袭半旧青衫,腰束革带,倒像是赶考的书生。他稳步登台时,广场上霎时静了下来。
“南京城的父老乡亲们!”清越的声音透过铁皮喇叭传开,惊起檐下栖鸽,
“今日请诸位前来,是要宣布一项关乎大明未来的重大决策。”
他环视台下,看见攒动的人头从宫门一直延伸到街口。有拄杖的老者被儿孙搀扶,有妇人抱着稚子翘首,更多是眼中燃着热火的年轻人。
“自甲申国难,神州陆沉。”林天声音陡然沉痛,“我们失了北京,失了中原,百万百姓流离失所——为何?”
他猛地抬手,指向北方:“因为以往,我们的火炮射程不及建奴!战船航速慢如老牛!就连传讯的塘马,都比不过八旗铁骑!”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抽泣。几个从北边逃难来的老汉抹着眼泪,喉咙里发出呜咽。
“所以——”林天提高声调,字字如锤,“从今日起,朝廷将在江南设新式学堂!不仅要教四书五经,更要教算学、格物、兵法、农政!”
他刻意停顿,任由声浪在广场翻滚。待议论声稍歇,才掷地有声地宣布:“不论士农工商,不分贵贱贫富,只要通过考核,皆可入学!”
这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广场上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工匠之子也能入学?
这成何体统!
太好了!我家小子终于有书读了!
不同的声音在人群中交织。
——
“爹!您听见了吗?我也能上学了!”广场西侧,周小锤猛地攥住父亲粗壮的手臂。少年因常年拉风箱而泛红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
老铁匠周大锤却愁眉深锁,粗糙的手掌无意识揉着围裙:“傻小子,咱们是匠籍,祖祖辈辈都是打铁的命。读书?那是老爷们的事。
可刚才林经略说了,不分士农工商......
官爷说的话,能当真吗?周大锤叹了口气,就算真让你去,咱们也交不起束修啊。
不远处,绸缎商赵明远正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台上对儿子低吼:“听听!不分贵贱!我们赵家五代书香,难道要你和铁匠的儿子同席读书?”
赵家公子却不以为然:“父亲,您没听林经略说吗?如今朝廷急需实用之才。您可知道,福建水师的炮舰为何敌不过那些红毛番?就是因为不懂格物!林经略说得对,光会作八股文,造得出红衣大炮吗?”
“逆子!”赵明远举起巴掌,却在看见儿子倔强的眼神时颓然放下,“罢了罢了,你要去便去,但休想从我这里拿一个铜板!
——
高台上的林天将各方反应尽收眼底。他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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