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穹顶下,几个穿着特定袍服的天文生,正小心翼翼地调试着一架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望远镜。
“那是新建的天文馆,”林天指着观象台介绍道,“宋应星先生说,前朝《大统历》沿用已久,误差渐大,须得借助新式仪器,重新观测天象,精确推算新历法。这可是关系到农时国本的大事。”
顾菱纱望着眼前湖光山色与新奇建筑交织的景象,恍惚间有种时空错乱之感,不禁轻声感慨:“书院新立,格物昌明,百工竞逐其技……如今的南京城,倒真有几分西洋医书上所记载的,欧罗巴那段‘文艺复兴’的气象了。”
林天闻言,猛地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顾医师也知晓‘文艺复兴’?”
这个词从一位明末的医师口中说出,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顾菱纱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赧解释道:“闲暇时翻阅一些泰西传教士带来的医书杂记,其中略有提及。
说是百多年前,欧罗巴诸国打破神权束缚,文学、艺术、医术、格物诸学皆得以复兴,人才辈出,与眼下情形,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林天点头:“菱纱你见识不凡。不错,新学推行后,格物、算术、天文这些学问都重新受到重视。
听说仅这个月,南京匠作营下属的各科学堂,就收到了三百多份入学申请,其中不乏良家子弟甚至小有资产的商户子弟,这可是个好兆头。”
他们在湖边一处视野开阔的茶摊挑了张干净桌子坐下。
摊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手脚麻利地迎上来,用的却非传统茶具,而是一套带有滤网和精巧壶嘴的白瓷茶具。
“二位客官尝尝,这是今秋新焙的西湖龙井,”老者一边熟练地用滚水冲泡,一边笑着推介,
“用的是江南制造局新出的‘炒茶机’炒制的,火候均匀,据说更能锁住茶香。小老儿试了试,味道确实比以往用铁锅手工炒制的更醇厚些。”
林天端起瓷杯品了一口,果然茶香浓郁。
“老丈生意不错?”
“托那位林经略的福!”老者乐呵呵地说,“新币推行后,买卖好做多了。不像以前,收个钱还要辨别成色。”
顾菱纱静静坐在一旁,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小口抿着,听着老者絮絮叨叨说着家长里短、市井变迁。
阳光透过竹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天看着她专注倾听的侧脸,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恍惚间,思绪飘回了数年前,那战火纷飞的磁州。
那时,他每次前往伤兵营,满眼皆是断臂残肢,哀嚎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金疮药的气味。
而眼前这位女子,总是穿着被血污和药渍浸染的白衣,忙碌地穿梭于伤员之间,神色疲惫却眼神坚定。
他们之间的交谈,往往只有匆忙的几句病情交代,或是简单的“多谢经略关心”。
“菱纱……”林天放下茶杯,声音不自觉地低沉柔和了许多,“可还记得当年在磁州的情形?”
顾菱纱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抬眼望向他,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追忆之色,轻轻点头:“记得。那时战事吃紧,伤兵盈营……经略每每亲至营中探望。”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其实...”林天斟酌着用词,“那时我去伤兵营,不只是为了看望士兵。”
这话已近乎直白。顾菱纱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如同晚霞染红了天际。
她猛地低下头,盯着杯中起伏的茶叶,心跳如擂鼓,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觉得手中的茶杯滚烫异常。
恰在此时,一阵孩童银铃般的嬉笑声打破了这微妙的静谧。
几个总角小儿欢快地从茶摊前跑过,手里举着颜色鲜艳的风车。
那风车与寻常纸糊的不同,骨架是细铁片构成,叶片则是轻薄坚韧的涂油绸布,在阳光下旋转,发出悦耳的声响。
“那是匠作营做的小玩意。”林天顺势转移了话题,
“用齿轮传动,比纸风车转得久。”
顾菱纱抬头看他:“经略心中装着整个江南,却还能想到这些小事。”
“于我而言,大事小事,都是民生。”林天望着湖面,“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孩子们有玩具可玩,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两人一时无言。只听得到风车的转动声和远处的蒸汽机轰鸣。
“其实...”顾菱纱突然开口,“那日王军长来找我...”
林天紧张地看着她。
顾菱纱没有看他,依旧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声音细若蚊蚋:
“他同我说……说经略大人为了……为了我,毅然拒绝了陛下欲招您为驸马的美意……此事,可是真的?”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林天点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心中既已有人,自然不会另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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