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钱,不动声色地塞过去:“军爷辛苦,买碗热茶喝。”
兵丁掂了掂铜钱,揣进怀里,脸色稍缓。
但目光落到于泽诚右臂时,又停住了:“胳膊怎么了?”
于泽诚心里那根弦绷到了极点,脸上却还是那副无奈的表情:
“昨儿个卸货时,不小心划的。这不急着出城,还没来得及找郎中看。”
他边说边微微动了动右臂,脸上适时地露出点痛苦神色。
那兵丁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挥手:“走吧。”
于泽诚弯腰道了声谢,快步穿过城门洞。走出百步后回头望去,晨光中的北京城巍峨依旧,
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户部战战兢兢的小文书了。
——。
永定门外三里处,官道旁一座破旧的石亭。
于泽诚到达时,卯时三刻刚刚好。
亭子里已经有人了,背对着他,正在看石柱上不知哪个文人题的诗句。
那人身材不高,略显瘦削,穿一件半旧的靛蓝棉袍,头上戴顶同色的六合帽,看着像个寻常的教书先生。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
正是接头人老周。
于泽诚上次见他,还是一个月前。那时老周脸上还有些肉,现在两颊都凹进去了,眼窝深陷。
“来了?”老周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
老周的目光在他右臂扫过:“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
于泽诚说着,从怀里取出那封信,
“清军正月二十五东征朝鲜,多尔衮亲征。粮草集中在沈阳、辽阳,具体数目在这里。水师在天津卫集结,至少上百艘战船,辅船不计其数。”
老周接过信,就着晨光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眉头随着阅读越皱越紧。
“这份情报……”老周深吸一口气,“价值甚大。”
“书店暴露了?”于泽诚问。
老周点点头,神色阴沉:“昨天下午的事。哈尔哈那老狐狸,派人盯了整整五天。我们的人发现不对,提前两个时辰撤了。没想到……”
他顿了顿,“他们晚上还留了人在那儿蹲守。”
“赵德福呢?”
“今早被人发现——。”
老周冷笑一声,“死在醉仙楼后巷,脖子被人拧断了。官府说是醉酒失足,摔死的。”
于泽诚沉默。
“想不通?”老周看穿他的疑惑,
“赵德福知道得太多了。哈尔哈这人,疑心重得像山,用完的人,他不会留着成为把柄。”
于泽诚还是没说话。虽然赵德福想害他,但听到这样的结局,心里还是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乱世里,人命贱如草芥,不管是敌是友。
“你不能回北京了。”老周正色道,“身份已经暴露,哈尔哈不会放过你。这样,你今天就走,回山东。”
“怎么走?”
老周转身走到亭子后面,牵出一匹枣红马。
马不算高大,但四肢修长,肌肉匀称,是匹好走马。马背上已经备好了鞍具,褡裢里鼓鼓囊囊的,看样子干粮饮水都备齐了。
“骑马去通州,一百二十里路,晌午前能到。到了通州码头,有人接应你,走水路回山东。”
老周把缰绳递过来,“那边都安排好了。”
于泽诚接过缰绳,手指摩挲着粗糙的麻绳。
他在北京潜伏了近一年,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睡觉都不敢睡死。
如今终于能离开了,本该松一口气,可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还愣着干什么?”
老周催促,“追兵随时可能到。记住,走小路,别上官道。官道上的关卡,今天肯定加派了人手。”
于泽诚翻身上马。动作牵动了右臂的伤口,疼得他牙关紧咬,额头上又渗出冷汗。
“万事小心,保重。”他勒住马,对老周说。
“你也保重。”老周拍了拍马脖子,“经略大人会记得你的功劳。回了山东,好好养伤。”
于泽诚点点头,一抖缰绳。枣红马迈开步子,小跑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
老周还站在亭子里,晨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
远处北京城的方向。晨雾渐散,那座他曾经以为会葬身其中的城池,在朝阳下显得格外宁静。
马蹄声在土路上响起,由近及远,终于消失在道路尽头。
老周又在亭子里站了一会儿,确认四周无人,这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走得不快,步子却稳,棉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怀里的那封信贴着胸口,热得发烫。
——。
于泽诚策马疾驰。
冬日的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他不得不把斗笠又往下拉了拉,只露出眼睛。
右臂的伤口在马背颠簸下一阵阵抽痛,每一次颠簸都像有针在扎。
他咬紧牙关,不敢减速。
出十里亭往东有条岔路。一条是官道,平坦宽阔;一条是小路,蜿蜒穿过一片树林。
于泽诚毫不犹豫地选了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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