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四年九月十四,吏部档案库的朱漆大门在晨光中缓缓推开,潮湿的樟木香气混杂着陈年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李氏身着绯色官服,身后跟着两名昭镜司卫卒,手中捧着新帝亲赐的“全权调阅”令牌——崔焕倒台后,世家残余势力仍在吏部盘根错节,若无这道令牌,怕是连档案库的门槛都踏不进。
管档吏刘老丈弓着腰迎上来,脸上堆着刻意的谦卑:“李大人安好,您要的赵全卷宗,小的已按年份码在西角架上了。只是这赵全不过是个从九品的抄录小吏,十年前就告老还乡了,怎值得大人亲自跑一趟?”他说话时眼神闪烁,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西角架最底层的铁匣。
李氏不动声色地扫过架上的卷宗,大多是泛黄的“吏部铨选录”,封皮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最底层的铁匣,冰凉的锁扣上刻着极小的“崔”字——这绝非吏部公物该有的标记。“刘老丈,昭镜司查案,哪怕是九品小吏的踪迹,也可能关乎忠良冤屈。这铁匣里是什么?”
刘老丈脸色微变,慌忙摆手:“大人说笑了,这是前朝遗留的废档,里面都是些破损的户籍册,没什么要紧的。”他伸手想挡住铁匣,却被卫卒按住手腕。李氏拔出腰间的银簪,对准锁扣上的缝隙轻轻一挑,“咔嗒”一声,铁匣应声而开。
匣中并非什么废档,而是一叠装订整齐的“私记”,封面题着“赵全履历补录”,字迹正是崔焕的亲笔。李氏心中一凛,翻开第一页,就见“籍贯”一栏被反复涂改,最初的“苏州吴县”被墨汁覆盖,改成了“顺天府大兴县”——赵全根本不是京城人,而是苏州籍!这与沈清辞在冀州查到的“苏州地址”恰好呼应。
“刘老丈,这‘废档’倒真是宝贝。”李氏将私记放在案上,目光如刀,“崔焕为何要篡改赵全的籍贯?这私记又是为何藏在铁匣里?你若从实招来,昭镜司可免你包庇之罪。”
刘老丈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十年前沈御史案发后,崔太傅亲自来档案库,让小的把赵全的籍贯改了,还让小的保管这私记。他说若是有人查问,就说赵全是京城人,早已还乡。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李氏让卫卒看住刘老丈,自己逐页翻看私记。其中一页的记录让她瞳孔骤缩:“天启四年三月,送‘货’至苏州锦绣阁,交王氏亲收。崔公亲嘱:‘货’需密存,待时机成熟再用。”旁边还画着一个极小的丝帕纹样,与沈夫人当年失踪时佩戴的苏绣丝帕一模一样!
“锦绣阁、王氏、丝帕纹样……”李氏喃喃自语,将私记与沈清辞的书信拓片对比,赵全寄往苏州的地址,正是锦绣阁旁的巷弄。她刚要细查,档案库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一名卫卒匆匆跑进来:“大人!崔府管家带着数十家丁闯进来,说我们私闯吏部,要抢回‘崔太傅的遗物’!”
“来得正好。”李氏将私记塞进怀中,拿起案上的铁匣,“刘老丈,你随我出去作证。”她刚走到门口,就见崔府管家手持短刀,正与昭镜司卫卒对峙,地上已躺了两名受伤的吏员。
“李氏!你擅闯吏部档案库,盗取崔太傅私物,还不速速交出!”管家面目狰狞,“若敢顽抗,休怪我们不客气!”
“私物?”李氏冷笑一声,举起铁匣,“这铁匣藏着赵全的伪证履历,是崔焕诬陷沈御史的罪证,怎会是私物?你带人擅闯官署,伤人性命,已是谋逆之罪!”她话音刚落,萧玦带着羽林卫疾驰而至,弓弦上满,对准崔府家丁。
“奉陛下旨意,接管吏部档案库!闲杂人等,一律拿下!”萧玦声如洪钟,羽林卫立刻上前,将崔府家丁团团围住。管家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楚微掷出的银针射中膝盖,当场跪倒在地。
“楚仵作,你怎么来了?”李氏惊讶道。楚微提着验尸箱走上前,晃了晃手中的书信拓片:“我在证据库发现赵全的书信有新破绽,特意赶来告诉你。没想到正好遇上热闹。”她蹲下身,查看管家的伤口,“这银针无毒,只是让你暂时动不了而已。”
众人回到昭镜司,刘老丈和崔府管家被分别关押在两间偏房。李氏、楚微、萧玦围坐在案前,将私记、书信拓片、铜印章一一铺开。楚微指着书信拓片上的“乡”字:“我用灯油浸泡拓片,发现‘乡’字下方有淡淡的‘阁’字痕迹,说明赵全原本写的是‘锦绣阁’,后来才改成‘乡’字。而且这封信的格式很奇怪,开头没有‘足下’‘坐前’之类的尊称,结尾也没有拜礼,根本不符合官场私信的礼仪,明显是仓促伪造的。”
“这私记里的‘货’,会不会就是伪造沈御史通敌书信的物证?”萧玦摩挲着私记上的丝帕纹样,“沈夫人的丝帕来自锦绣阁,王氏又在锦绣阁收‘货’,这三者必然有关联。”
李氏点头,取出私记中另一页记录:“你们看这里,天启四年五月,赵全曾随崔焕的儿子崔明去江南采购贡品,回来后就升了抄录小吏。而沈御史正是在天启四年六月开始调查藩王贡品贪腐之事,七月就被诬陷私通藩王。时间线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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