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崖的风还是老样子,裹挟着崖间特有的清冽寒气,掠过光秃秃的石径,卷着几片枯败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消散在暮色里。山门依旧是那块斑驳的青石门框,石缝里生着几簇倔强的苔藓,却衬得整座山崖愈发冷清孤寂,连风穿过崖壁缝隙的呜咽,都带着几分无人问津的萧索。柳清风抬脚跨过那道熟悉的门槛,鞋底触到冰凉的石板,一股莫名的悲恸突然从心底翻涌上来,堵得他胸口发闷 —— 这崖上的一草一木、一岩一石,都和他记忆里别无二致,可唯独少了些鲜活的气息,只剩满目的沉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顺着石径慢慢踱步,指尖划过崖边丛生的矮松,树皮粗糙的触感还和当年一样;转角处那块被他儿时当作坐骑的巨石,依旧稳稳地嵌在原地,石面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划痕,是他当年用剑鞘刻下的涂鸦。每走一步,过往的片段便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曾和十叶在这里对练剑法,剑气劈开晨雾的清爽;也曾和徒弟们坐在崖边看落日,笑谈着遥不可及的江湖梦。可如今,晨雾依旧,落日照旧,身边却空无一人。他绕着崖顶转了一圈,目光所及皆是回忆的残影,那些鲜活的画面与眼前的冷清交织在一起,只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风都吹不散这份深入骨髓的无聊。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了那间西厢房前。木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 “吱呀” 一声陈旧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屋内的陈设还是老样子:一张简陋的木床,一张掉漆的木桌,墙角堆着几件半旧的衣物,连窗台上那盆枯萎的兰草都还在。只是,那张本该躺着人的木床上,此刻空空如也,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再无半分人气。柳清风站在屋中央,目光落在空床上,心里那点莫名的期待悄然落空 —— 他本还想着,这次回来,总能看清那个常年卧在西厢房里的修士到底是谁,可如今,终究是落了个空。
夜色渐浓,崖间的风更凉了些,吹得屋前的竹枝轻轻摇曳。柳清风正欲转身离去,一声带着几分沙哑却格外熟悉的 “师父!” 突然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他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下,一道苍老却健硕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石径上,身形依旧挺拔,头发却雪白,正是之前总在西厢房里睡觉的那个老头。柳清风凝神细细打量,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眉眼 —— 明亮的眼睛、鼻梁的轮廓,还有那双藏在浑浊眼眸深处的熟悉神采,分明就是他在仙界寻了多年的青夜!
“青夜!” 这两个字从柳清风喉咙里滚出来时,已然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尾音微微发颤,像是积攒了多年的思念与牵挂,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脚步急切地朝着那道苍老的身影快步走去,鞋尖蹭过石板路,带起细碎的石屑,却浑然不觉。
待走到青夜面前,柳清风几乎是立刻便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青夜的手。那双手远比他记忆中要粗糙得多,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指节处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摸上去硌得人手心发疼。柳清风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老茧,心里瞬间涌上一阵酸涩 —— 他不难想象,在自己离开的这些年里,青夜独自守在这冷清的清风崖上,该是怎样日复一日地辛苦劳作,才会让一双曾握剑的手,变得如此沧桑。
“师父,好久不见,你怎么更加年轻了。” 青夜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柳清风,浑浊的眼眸里泛起了光亮,语气中满是感慨。他虽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布满了岁月刻下的皱纹,可那精神头却还算矍铄,分明还是个身形佝偻的老头模样;可站在他面前的师父柳清风,模样却比当年在清风崖时还要年轻,一身青衣衬得他身姿挺拔,眉宇间虽带着几分岁月的沉淀,却依旧有着少年人的清亮与俊朗,仿佛时光不仅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反而倒退回了意气风发的年月。
柳清风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看着青夜眼中熟悉的孺慕之情,心中的酸涩渐渐被暖意取代。他轻轻拍了拍青夜的手,动作轻柔却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声音也放缓了几分:“说来话长!” 短短四个字,却像是包含了无数的故事与波折,有别离的无奈,有漂泊的艰辛,也有此刻重逢的庆幸,只待日后慢慢与眼前的徒弟细说。
青夜望着柳清风年轻的面容,浑浊的眼眸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声音也比先前低沉了几分,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师父,当年你们离开之后,这清风崖就渐渐散了。师兄弟们有的天资卓绝,苦修多年后成功飞升仙界,从此杳无音讯;有的却没能熬过岁月磋磨,最终还是老死在了这崖上,连坟茔都渐渐被荒草掩了去。只有我,守着这空荡荡的崖,一修炼就是这么多年,算起来,如今已经有两百多岁了。” 他说这话时,指尖微微颤抖,语气里满是物是人非的怅惘,仿佛那些师兄弟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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