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偏殿之内,时间仿佛凝固。那块从殿顶破洞坠下的、破旧不堪的马车顶棚,并非简单地压在张景玄的护体气墙上,而是如同活物般,其上斑驳的刀剑刻痕、风雨侵蚀的纹路,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难以言喻的晦涩光芒,形成了一道沉重如山、凝滞如渊的奇异力场,将这位龙虎山掌教连同他掌中那极不稳定的毁灭性能量光球,死死地禁锢在了方寸之地!
张景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周身淡金色的磅礴真元疯狂涌动,试图震开这诡异的束缚,但那力场却坚韧无比,如同附骨之疽,越是挣扎,束缚越紧,连他体内真元的运转都变得异常迟滞!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陷入了琥珀的飞虫,空有通天之力,却一时难以挣脱!这绝非寻常手段!这破车顶……有古怪!不,是操控这车顶的人……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殿门口那道佝偻的身影——老刘!
此刻的老刘,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唯唯诺诺、惶恐不安。那浑浊的老眼变得清明而深邃,腰杆虽依旧微驼,却透出一股如山岳般沉稳的气势。他慢悠悠地走进一片狼藉的殿内,脚步落地无声,却仿佛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他先是看了一眼惊魂未定、满眼难以置信的萧寒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与歉意,随即目光转向被暂时困住的张景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天师老爷,功夫高,道法深,俺老刘佩服。但……想动俺家殿下,先得问问俺这辆老伙计……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老刘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那悬浮的破烂车顶之旁!只见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常年握着缰绳的手,看似随意地在车棚边缘某处极其隐蔽的榫卯结构上一按、一扭、一抽!
“咔嚓”一声轻响,仿佛某种机括被触发。在叶盛、青凌以及萧寒陵震惊的目光中,老刘竟然从那看似实心的老旧车棚木板夹层里,抽出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极其古怪的剑!长约二尺七寸,比寻常长剑短了三分之一,更重要的是,这剑……没有剑刃!剑身从中段往前,仿佛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折断,只留下一个参差不齐的断口!断口处并非新痕,而是布满了古老的锈蚀痕迹,显然已断了不知多少岁月。整柄剑黯淡无光,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灰黑色,没有锋刃,没有剑格,甚至连剑柄都只是用粗糙的麻绳缠绕,与其说是一柄剑,不如说是一段造型奇特的铁尺,或者……烧火棍?
叶盛瞳孔骤缩,他是剑道大行家,却完全看不出这断剑的来历和材质,只觉得那剑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古老、沉寂、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的气息,与他所知的任何名剑、任何剑理都格格不入!
青凌紧握点钢枪,冰冷的脸上也满是惊疑。这柄断剑,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并非锋芒毕露,而是内敛到极致的……毁灭感。
然而,与年轻一辈的茫然不同,被暂时困住的张景玄,在看到这柄断剑的瞬间,瞳孔猛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的惊骇瞬间被一种极度震惊、乃至是恐惧所取代!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不愿回想的事物!
“这……这不可能!!”张景玄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断……断剑‘无锋’?!你……你是……‘刘一手’?!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吗?!!”
刘一手!
这个名号如同惊雷,炸响在偏殿之中!叶盛和青凌或许未曾听闻,但萧寒陵自幼博览群书,尤其是流亡后更注重搜集江湖秘辛,曾在一本极其古老的杂记中瞥见过这个名字!记载语焉不详,只言片语中提到,约莫二三十年前,江湖上曾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奇人,无人知其师承来历,武功路数诡异莫测,尤其擅长隐匿、机关、以及……永远没人知道他下一招会是什么,永远留有后手,故人称“刘一手”!其最着名的兵器,便是一柄无尖的断剑,名曰“无锋”!据传其巅峰时期,曾跻身江湖十大高手之列!而后,却如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世人皆以为其已陨落!
老刘……竟然是那个传说中的“刘一手”?!那个二十年前就应已消失的顶尖高手?!萧寒陵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过往老刘所有“巧合”的化解危机、超常的见识、以及对旧马车近乎偏执的感情……一切不合常理之处,在此刻都有了石破天惊的解释!
老刘(或者说,刘一手)对于张景玄的惊骇之语,并未否认,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弧度,那弧度中带着沧桑,带着嘲讽,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张天师,好记性。”老刘的声音依旧带着点口音,但语气却已天翻地覆,“可惜,记性太好,有时候也不是好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容易……短命。”
话音未落,老刘动了!
他的动作看似不快,甚至有些迟缓,与叶盛的凌厉、青凌的迅捷截然不同。但他一步踏出,身形却如同融入了四周的光影,变得模糊不清!手中那柄黯淡无光的断剑“无锋”,随着他手腕极其轻微的一抖,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无声无息地朝着被困力场中的张景玄“点”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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