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矛盾让她越发好奇，甚至……生出一丝莫名的心疼。
那天晚上，楼下突然停电，一片漆黑。林薇正找出蜡烛，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紧接着是一声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痛苦的闷哼。
他怎么了？
林薇几乎没多想，抓起手电筒和备用的应急灯就冲了出去。她敲响了1202的门。
里面一片死寂。
“顾先生？你没事吧？我听到声音了，需要帮忙吗？”她提高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条缝。顾衍站在门后，脸色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额发被冷汗浸湿，眼神里带着未曾掩饰干净的惊悸和一丝警惕。他一只手紧紧按着胃部。
“没事。”他的声音沙哑，“谢谢。”
“你是不是胃不舒服？我这里有药……”林薇看到他脚下踢倒的一个小凳子，看来刚才的声音来源于此。
“不用。”他拒绝得很快，几乎有些生硬，随即似乎意识到态度不好，缓了缓语气，“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手里的应急灯上，光线柔和，驱散了门口的黑暗。他眼底的警惕稍稍褪去，染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谢。”他又说了一次，这次多了一点温度。
林薇把应急灯递过去：“这个你先用着吧，蜡烛不太安全。”
顾衍沉默了一下，接了过去。“嗯。”
门关上了。林薇站在门外，心跳得有点快。她刚才碰到了他接过应急灯的手指，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清晰的感知涌来——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痛苦，还有一股深重的、源自心理层面的焦虑不安，以及……对她突然出现的、一丝极淡的不知所措。
第二天，顾衍来还应急灯。灯罩被他擦得干干净净。
“昨晚，谢谢你。”他站在门口，语气依旧不算热络，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不客气，邻居嘛。”林薇笑了笑，注意到他脸色还是不太好，“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他点点头，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如果之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见谅。”
林薇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我总毛毛躁躁的，之前还不小心打碎了你的花盆……”
“那盆绿萝，”顾衍忽然问，“是你帮我换的盆？”
“啊，是的，不好意思，没经过你同意……”
“它长得很好。”顾衍打断她，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几乎算不上一个笑容，却瞬间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比之前还好。谢谢。”
林薇呆住了。不是因为他疑似微笑的表情，而是因为——他说“它长得很好”。一个对食物都没什么感觉的人，却如此清晰地关注着一盆植物的状态。
她鼓起勇气，试探着问：“你好像……很喜欢那盆绿萝？”
顾衍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黯了一下，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嗯。一个……很重要的人留下的。”
那一刻，即使没有触碰任何东西，林薇也仿佛感知到了那平静话语下深藏的哀伤与思念。她忽然明白了，那盆绿萝所连接的不愿忘却的过去是什么。
她的心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
因为这次短暂的交流，以及那个关于“重要的人”的秘密共享，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壁垒似乎薄了一些。
他们偶尔会在楼道碰面，点头致意。有时顾衍会帮她拿下快递（她买的猫粮猫砂分量不轻），有时林薇做了多的点心，会分一份挂在他门把手上（第一次他没收，后来几次，点心盒被取走了，空盒子被洗得干干净净地放回了门口）。
林薇不再仅仅依靠能力去“窥探”他。她开始用真实的感官去了解他。
她发现他虽然话少，但其实很细心。他发现她偶尔会忘记带钥匙后，有一次她下班，竟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可爱的迷你钥匙扣，下面压着一张打印的字条（大概是怕字迹被认出）：备用钥匙放这里，比垫子下安全。——邻居
她发现他知识渊博得惊人。有一次她抱着一摞关于建筑设计的书（工作需要查资料）踉踉跄跄地进电梯，他只看了一眼封面，就精准地指出了其中一本理论书的谬误之处，并推荐了另一本更权威的着作。语气平淡，却让她受益匪浅。
她甚至还发现，他似乎悄悄帮她解决过麻烦。她楼下住着一个比较难缠的住户，有一次因为她晚上洗澡水声问题上门大声指责，言辞难听。第二天，那个住户再见到她时，竟然眼神闪躲，客气了不少。后来她“无意”触碰到楼下住户掉在楼道里的钥匙串，感知到的情绪里竟带着对顾衍的一丝忌惮和恐惧。
他在用他的方式，沉默地守护着她这个“麻烦”的邻居。
林薇的心防，一点点被攻陷。那种因为诡异能力而起的好奇和怜悯，渐渐变质，掺入了更真实、更悸动的情愫。
而顾衍，似乎也在变化。他看向她的次数变多了，虽然时间依旧短暂。他会接受她分享的食物，并开始回礼——有时是一本书，有时是一张旋律优美的古典音乐CD（她曾提起过喜欢）。他依旧神秘，但面对她时，那份冰冷的疏离感正在缓慢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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