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破天惊、余韵绕梁的一屁过后,丙字柒号房内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极其诡异的寂静。
笼中的小饕餮,保持着僵硬的姿势,那双原本赤红暴戾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做了什么?”的茫然,以及一种近乎崩溃的羞愤。它,堂堂上古凶兽(幼崽),竟然……竟然在一个人族小丫头面前,发出了如此不雅、如此有损威严的声响!这比杀了它还难受!
而门口挤着的那群吃瓜群众,表情更是精彩纷呈。从最初的震惊、懵逼,逐渐转化为一种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五官都快要移位的扭曲状态。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被强行掐断在喉咙里的噗声,像是点燃了导火索,顿时引发了一阵压抑的、肩膀耸动的低笑。
“噗嗤……”
“咳……咳咳!”
“哈哈哈……嗝!”(赶紧捂住嘴)
这压抑的笑声仿佛一盆冰水,浇在了小饕餮本就羞愤难当的心灵上。它猛地回过神,赤红的眼睛瞬间被狂暴的怒火重新点燃,这一次,不仅仅是痛苦,更多的是被羞辱后的狂躁!
“吼——!!!”
它发出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愤怒的咆哮,挣扎着想要扑向笼边,哪怕肚子依旧疼得厉害,它也发誓要用爪子撕碎那个让它出尽洋相的可恶人类!还有门口那些该死的蝼蚁!
然而,它刚一动,那鼓胀的腹部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让它动作一滞,气息都紊乱了。
门口的守卫和杂役们被这声充满杀气的怒吼吓了一跳,笑声戛然而止,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缩,但眼中的幸灾乐祸却更浓了——果然还是那头凶兽!刚才只是意外!林晓晓死定了!
“林晓晓!你还愣着干什么?凶兽发狂了!快想办法啊!”高个守卫躲在门后,扯着嗓子喊道,语气里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怂恿。
“就是!你不是兽医吗?快进去安抚它啊!”矮胖守卫也跟着起哄,“拿出你刚才敲棍子的本事来!”
“别是怕了吧?刚才诊断得头头是道,现在怂了?”
“装模作样!我就说她不行!”
“快进去喂凶兽啊!我们都等着看呢!”
嘲讽声、催促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嚷声,如同苍蝇般在门口嗡嗡作响。
林晓晓仿佛自带降噪滤镜,把这些杂音完全屏蔽在外。她的注意力,始终牢牢锁定在笼中那只因为羞怒和痛苦而几乎要失控的小兽身上。
“啧啧,屁乃人身之气,岂有不放之理?放屁说明肠道功能在恢复,是好事,羞什么?”她对着小饕餮摇了摇头,一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的表情,“不过,光放个屁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这肚子里,货还多着呢。”
她没有被小饕餮的狂躁吓退,反而趁着它因为腹痛而动作迟缓的间隙,又往前凑近了一小步,眼睛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样,快速而细致地观察着它的各项指征。
舌苔:隔着笼子,她努力分辨。嗯,厚腻,颜色发黄发暗,典型的积食化热之象。跟它嘴角那浑浊带泡的涎水对得上。
眼睑:赤红之色未退,但眼白部分有些浑浊,缺乏健康的光泽。结膜颜色……有点偏暗,循环不畅。
呼吸:依旧浅快,但比刚才似乎稍微顺畅了一丝丝?看来那个屁确实释放了一点压力。
整体精神状态:凶是真的凶,但那是疼出来的、气出来的凶。眼神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痛苦和虚弱,骗不了人。
“初步判断,急性肠胃炎没跑了。”林晓晓在心里默默更新了诊断,“但有没有异物,或者梗阻到了什么程度,还得上手摸摸。”
上手摸?摸一头正处于暴怒边缘的、哪怕只是幼崽也具备强大杀伤力的饕餮?
门口的围观群众要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估计会觉得她不是疯了就是疯了。
林晓晓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很冒险。但她更知道,不明确病因,胡乱用药,尤其是用她手里这种乞丐版草药,很可能适得其反。
她需要触诊。
目光快速扫过牢笼的结构。铁栏杆之间的缝隙,不足以让她把手伸进去(她也不想),但那个送食物的小槽……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靠近那个活动的小槽。小饕餮立刻警惕地跟着转动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放松,放松,我就是看看……”林晓晓嘴里说着毫无营养的安抚话,眼睛却在精准地计算着距离、角度和时机。
突然,她动了!
不是去碰那个食物槽,而是以一种与她身上伤势完全不符的、近乎鬼魅般的速度,猛地侧身贴近笼边,右手如电,穿过两根铁栏杆之间的空隙(并非伸进去,而是在边缘),目标直指小饕餮因为愤怒而微微抬起的、紧绷的腹部侧方!
这一下太过突然,别说门口那些看客,连笼中的小饕餮都没想到这个看似虚弱不堪的人类敢如此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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