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正说着,王小二拎着个布包跑过来,布包带子快断了,用草绳捆着,上面沾着炭灰——是画图纸蹭的。
他跑得满头汗,刘海湿了贴在额头上,差点撞着小推车,赶紧扶住了,喘着气喊:
“巴图哥!青瑶姐!俺找着邻县的张铁匠了!”
说着把布包往石板上一放,展开来——里面是张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边角都卷了,还有个磨得发亮的旧锄头,锄头刃上留着个小崩口,是上次挖硬土崩的。
“你这锄头咋弄的?”
张铁匠正好拎着铁钳路过,铁钳上夹着个小铁钉——刚给隔壁修完犁剩下的。
他袖子卷起来,胳膊上全是老茧,手上沾着铁屑,凑过来拿起旧锄头,用铁钳敲了敲刃口,“铛铛”响,声音脆得很:
“小二啊,你这防断锄头是好,就是铁太脆——你看这崩口,准是挖硬土崩的;柄也粗,沉得很,前儿见你李四哥扛着挖路基,胳膊都肿了两天,直喊酸。”
王小二赶紧点头,指着图纸上标红的地方,手指头都有点抖——跑太急还没缓过来:
“张师傅,俺就是想改轻点!刃改薄点,柄削细点,再刻几道槽,攥着不滑手——之前老张叔说,扛着这锄头挖半天,手心磨得火辣辣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张铁匠蹲下来,拿过炭笔在图纸上画了两道,炭灰蹭在手上也不管:
“俺们县的铁不一样,韧得很——你看俺这铁钳,用了三年都没崩口。俺给你留三块好铁,刃改薄点,柄削成椭圆的,握着不硌手,保准比现在轻一半,挖硬土都不崩!”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小块废铁,凉丝丝的,糙得硌手,塞给王小二:
“你先拿着试试手感,下次把旧锄头带来,俺给你改!改好了,你得教俺们县人做这防断锄头,咋样?”
“中!中!”
王小二攥着废铁,凉意在手心里散开来,心里却热乎得很,
“俺回去就跟大伙说,下次修路基,就用新改的锄头,保准省劲!”他把图纸叠得方方正正,揣进怀里,怕被风吹走,还按了按。
日头往西边沉了,风也凉下来,石板上的热气散了,脚踩上去不烫了。
大伙忙着往回走——李青瑶推着小车,粮袋、菜种压得车轱辘沉了点,走在石板上还是稳;
巴图把晒得半干的牧草捆起来,用草绳勒紧,搭在马背上,马走得轻快,不像刚才驮湿草时那么费劲;
王小二攥着废铁,时不时摸两下,生怕丢了。
走到工具堆旁,李青瑶刚要把锄头、铁锹往车上放,王小二突然拽了拽巴图的袖子,声音压得低低的,还往旁边挪了挪:
“巴图哥,你看老槐树后头——是不是有人?”
巴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老槐树浓密的树影里,站着个穿灰短打的人,袖口还打着块补丁——跟上次偷扔石板的家丁穿得一模一样!
那人往工具堆这边瞄,手里攥着几颗小石子,被夕阳照得反光,眼睛直勾勾盯着王小二刚才放布包的地方,像是在瞅图纸。
见他们看过来,那人慌了,赶紧把石子藏到身后,往树后缩了缩,露在外面的黑布鞋尖还蹭了点泥土,没一会儿就躲得没影了,只听见树后传来“哗啦”一声——碰掉了树下的草筐。
李青瑶心里一紧,赶紧把放锄头的小车往工具堆边靠了靠,手按在装菜种的布包上——底下压着王小二忘拿的半截图纸。
“是士族家的人吧?”
她声音有点发紧,
“之前明着闹拆桥,现在咋暗着瞅工具堆?”
巴图攥紧了手里的草绳,指节都发白了:
“肯定没好事!这堆里有锄头、铁锹,还有小二的图纸、那块废铁——他们是不是想偷图纸?或是想砸了锄头,让俺们没法改工具?”
王小二赶紧摸了摸怀里的图纸,纸都被攥得发皱:
“张师傅还等着俺送旧锄头呢!这要是图纸没了,或是工具被砸了,咋改锄头?往后挖路基还得扛那沉家伙,胳膊不得累断?路啥时候能修完啊?”
风刮过驿道边的榆树苗,叶子“沙沙”响,傍晚的天暗下来,树影拉得老长,把工具堆罩了一半。
李青瑶找了根粗草绳,把锄头、铁锹捆得紧紧的,还往旁边挪了挪,靠着小车挡着;
巴图牵着马站在工具堆旁,眼睛盯着老槐树的方向,耳朵竖得老高,连马甩尾巴的声音都听得清;
王小二把废铁揣进贴身的兜里,手一直按着——刚才那道人影,跟根小刺似的扎在心里,他们今晚会不会来?
是想偷图纸、砸工具,还是要抢那块能改锄头的废铁?
这刚通的驿道,刚顺起来的换货、学技术的日子,能安稳住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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