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刚要起身,巴图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俺跟你去!狗蛋还在树下晃,指不定憋着啥坏!”
踏雪也跟着凑过来,脑袋顶着方正的腰,像是在说“俺也去”。
几人往阅卷房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士族考官的声音尖得像刮铁皮:“你一个修驿道的泥腿子,见过几天桥?画张破图就想蒙混过关,科举都让你搞成啥样了!”
刘大人的声音接着传来:“科举是为了选能办事的人!能让百姓运粮的,就是好本事!”
方正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把土豆“咚”地往阅卷桌上一放,土豆滚了一圈,沾着的红土掉在纸上,正好落在“桥基”两个字旁边。
“刘大人,这土豆是远县佃户刚挖的,还带着土呢。”
他指着土豆上的泥,“要是不修桥,这土豆得绕三里烂路,运到县城就烂成泥;修了桥,三天就能到,佃户们能换粗粮,还能给考生做土豆饼!”
士族考官往后缩了缩脚,嫌恶地瞥着土豆:
“一个泥腿子的破土豆,也配摆进阅卷房?成何体统!你修过几天桥?敢在这儿说大话!”
“俺修驿道时,用黏土补过三十里路,用硬铁铺过十里桥面!”
方正往前凑了半步,声音不高,却砸在地上似的,“去年暴雨冲了驿道,俺用草原硬铁当支撑,粮车照样过!你背的经义里,有说怎么补路不塌吗?”
李青瑶也往前站:“俺用粉条换过粮!上次驿道通了,俺用一斤粉条换两斤粗粮,救了俺村五户人的命!这比经书里的‘仁政’管用多了——经书能让佃户不饿肚子吗?”
刘大人拿起土豆,指腹蹭着上面的湿泥,突然笑了:“说得好!这土豆就是最好的答卷!”
他指着方正的图纸,点了点艾草和集市的图案,“艾草防蛀,集市便民,这才是真能解决百姓难题的学问!比那些抄经义的空话强一百倍!”
士族考官的脸涨成猪肝色,手指捻着自己的经义答卷,指节泛白,嘴里嘟囔:“荒唐!简直荒唐!”
却没敢再反驳——刘大人手里的土豆沉甸甸的,比他的经义答卷实在多了,他心里清楚,再争只会更丢人,可眼底却藏着狠劲:绝不能让方正上榜,不然士族的脸面就彻底没了!
几人从阅卷房出来,刚到石桌旁,就看见狗蛋疯了似的往考场外跑,一只鞋都跑掉了,布包甩得像要飞。
“俺去追!”巴图攥着马鞭就要冲,却被方正拉住:“先交卷!图没交,追他没用!”
离交卷只剩一刻钟,方正把图纸叠得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塞进粗布包,手指按了按包底——里面还藏着王阿婆给的艾草籽,是春桃刚才偷偷塞给他的。
李青瑶、春桃、周生围着他,跟护着宝贝似的,踏雪也跟在旁边,蹄子轻轻蹭着方正的裤腿。
他们往交卷处走,刚过老槐树,巴图突然停下脚步,鼻子抽了抽:
“有股霉味!”
方正也皱起眉——风里除了艾草香,还混着股汗臭和铁锈味,从树后飘过来。他攥紧布包,刚要开口,就看见树后闪出来个黑影:张老三拎着根锈迹斑斑的木棍,木棍头缠着圈破铁丝,旁边三个地痞拖着个补丁摞补丁的麻袋,狗蛋正蹲在地上喘气,脸白得像纸。
“就是他!”
狗蛋指着方正,声音发颤,“赵公子说,把他拖进麻袋,扔到城外乱葬岗!”
春桃突然抓着艾草籽往地痞脚边一撒,绿莹莹的籽滚得满地都是:“俺娘说,艾草能驱邪!你们这些坏人,别过来!”
李三也攥紧了拳头,往方正身前站:“俺们跟你们拼了!想毁方大哥的图,先过俺这关!”
方正把布包往怀里一揣,往前一步挡住春桃和李三,声音沉得像铁:“想动俺?先问问踏雪答不答应!”
踏雪像是听懂了,突然嘶鸣起来,前蹄刨得青石板“当当”响,火星子都溅了出来,眼睛盯着张老三手里的木棍,透着凶劲。
张老三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把麻袋往地上一摔:“几个泥腿子,还想挡事?给俺上!”
三个地痞撸着袖子就冲过来,木棍在手里挥得呼呼响。
可他们没注意,春桃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手里攥着块尖石头——是她刚才在石桌旁捡的,边缘磨得锋利;
周生也蹲下来,偷偷摸起地上的艾草籽,要往地痞眼睛里撒。
方正盯着冲过来的地痞,心里却不慌:他修驿道时,跟抢粮的土匪打过架,这点阵仗,还吓不到他。
但方正不知道,树后还藏着个人——赵修文正扒着树干,手里攥着那把象牙柄的削笔刀,刀刃在树影里闪着冷光,眼睛死死盯着他怀里的布包,嘴角勾着阴笑:就算地痞拿不下,他也能趁乱撕了图纸,让这泥腿子连交卷的机会都没有。
风突然大了,吹得槐树叶“哗哗”响,艾草籽的香味混着杀气,在空气里飘着——这场事,显然没那么容易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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