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冯道那不屑一顾的白眼,又听他说出那貌似大逆不道的话语,青竹的眼睛都直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自语道:“相爷,冯相爷,冯师伯,您没事吧,六月天是热哈,您老不是中暑了吧,我不是幻听吧?”青竹赶紧摸摸自己的额头,确认自己没有发热病,心里却纳闷,怎么感觉对面的老头子像是中暑说胡话呢。
天子又能如何?不是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么?天子又敢如何?天子手挽生杀大权,有啥不敢的?
老头子八成是中暑了,中暑咱不怕,咱有药。要不就是中邪了?中邪咱更不怕,我是个正经道士啊。想到自己本就是个道法通玄的道士,青竹一边从怀里掏出装着清心宁意丹的瓷瓶,一边左手已经掐上了法诀,“玄灵节荣,永葆仧生,太玄三一,守其真形,五行精气,各得安宁。。。”他的左手不停在空中变化结印,突然一巴掌朝他后脑勺抽过来,打的他一趔趄。
“发什么疯,好端端的念什么咒,做什么法,老头子我还没死呢?”冯道右掌抽完,立掌在半空,作势还要抽他。
青竹揉揉后脑勺,被打断施法,还是有点疼的,他怒道:“你琢磨琢磨你刚刚都说的是啥,天子又能如何,天子又敢如何。给你个王爷你也不稀罕。不是 中邪失心疯了,就是天热中暑说胡话呢。”
“老夫好的很。”冯道收回右掌,“说起道法武艺,乾坤阴阳,杀敌冲阵,三荡三决,你师父当世少有。但是论起朝堂风云,经邦济世,扶危济困,护佑苍生,老夫才是这世间的顶尖高手。”
听着冯道的夸口,青竹内心半信半疑,冯老头虽然平时多诙谐,好说笑话,但是从未听他如此夸夸其谈,想到自己师父当年追随他南征北战,从未言悔,将自己培养成接班之人,供冯相爷驱使,想来师父也是认可冯相爷经邦济世,护佑苍生的能力。
不过世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让青竹不太能接受冯道的说法,他还是问道:“可是毕竟是天子啊,是官家啊,一朝人王帝主,在百姓看来,那是手握皇爵,口含天宪的天地至尊啊。都说皇帝权威无上,威福自专,怎么在冯相爷看来,不过尔尔,似有不屑之意。”
冯道闻言,哈哈大笑,双手一背,略带自矜道:“青竹儿,自信点,把似有两字去了。”
青竹一听缩了缩脖子,朝门外,窗边都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真是失心疯了,咱们开着门,这么鄙薄官家,是不是过于张扬了一些。”
冯道负手踱步道:“今晚索性无事,待老夫与你详解目前这个天下之势。老夫冯道,生于唐僖宗中和二年,今年五十有六,前唐天佑年间被幽州节度使刘守光征辟为幕僚,后刘守光称燕王,临了称帝过了把瘾。我后来投后唐庄宗李存勖,到今日先后效力在庄宗,明宗,闵帝,末帝,还有现在大晋的石官家。即便不算上刘守光,老夫也已经经历五朝皇帝,不可谓资格不老吧。”
青竹只知道冯道是当今宰相,没想到居然是五朝元老,真是有点肃然起敬。拱手表示尊敬。
冯道自嘲一笑,接着道:“哈哈,狗屁的五朝元老,不是老夫资历老,是这帮沙陀人的皇帝都太能折腾,折腾着折腾着命就没了,没了皇帝就再立一个。反正在他们看来有资格,有能力做皇帝的人多了,皇帝就是那么一回事。真是皇帝人人做,明年到我家。”
青竹奇道:“沙陀人,把登基坐殿都搞得这么随意的么?”
冯道点点头,道:“老夫投了庄宗李存勖,一直在太原任职,那会李存勖还没称帝,直到同光元年,他称帝,老夫才出任户部侍郎,主管钱粮,算是进入朝中高官序列。那会距离今天,不过区区十四年。可以说十四年沙陀人换了五个皇帝,摊下来,每个不到三年。”
青竹差点没噎着,皇帝这个职业这么高危的么?这把椅子就这么烫么?青竹咽了咽口水,道:“沙陀人就都这么喜欢做皇帝这个职业?前面这四个都是给自己人弄死的?”
冯道无可奈何苦笑了一下,道:“可以说自从安史之乱以来,节度使林立,强力的节度使都是父传子的世袭模式,所谓天子权威早就荡然无存。这其中谁的实力最强,谁就能当皇帝,庄宗当年是多么的英明神武,将仇家大梁君臣的头颅装在匣中,祭祀太庙,还矢先王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天下无双。可是后来呢,亲近伶人也就罢了,宠幸皇后横征暴敛,妄图垄断天下生意,搞得民怨四起,老夫率群臣上表,请求开仓赈济百姓,那个疯女人把三个年幼皇子送到我的府上,说宫中只剩这些了,让我卖了换钱,用作军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竹哪知道当年这么多皇室秘闻八卦,赶紧坐下来,给老相爷倒了杯茶,润润嗓子,自己赶紧抓了桌上的蜜饯,丢嘴里细细嚼着,等着冯道继续说,这么高级别的八卦,可不是每天都有得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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