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仿佛连这江南的风都带上了凛冽的铁锈味。
“Action!”
随着林淮导演一声令下,镜头里的世界从昨夜那压抑的“小年夜惊变”,直接切到了那个注定要离别的清晨。
保和堂的大门敞开着,门外的青石板路上,薄雾还未散去。
林默饰演的顾清明,早已换下了那一身标志性的长衫。
此刻的他,穿着一身略显粗糙的深灰色短褐,裤脚扎得紧紧的,脚上是一双便于赶路的千层底布鞋。
那个平日里只用来装医书和针灸包的考究藤箱,此刻被一个打着补丁的蓝布包裹所取代,斜挎在肩上。
他站在厅堂中央,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把象征着家主地位的太师椅,也没有看一眼那满墙写着“妙手回春”的诗画。
顾清河(苏哲饰)红着眼圈站在一旁,手里死死地攥着大哥刚才硬塞给他的那串钥匙——那是保和堂库房的钥匙,也是整个顾家的当家权。
“哥……”顾清河的声音都在哆嗦,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你真不跟爹道个别吗?”
顾清明背对着弟弟,身形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萧索。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紧闭的后堂门帘上。
那里,是父亲顾老爷子的居所。
片场里静得只有风吹过门板的吱呀声。
顾清明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没有迈出那一步去敲门。
他只是缓缓地,对着那个方向,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个头,都磕得极重,像是要将这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都叩进这青砖缝里。
“不肖子清明,去了。”
声音低沉,却决绝。
起身,转身,迈步。
当顾清明跨出高高的门槛,走进那晨雾中的一瞬间,后堂的门帘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有人在后面掀起了一角,却又迅速落下。
这一走,便是山高水长,生死两茫茫。
……
“Cut!好!这一段过!”
林淮导演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打破了现场那股离愁别绪。
“赶紧的!转场转场!咱们从江南水乡直接穿越到淞沪战场!大家都动起来,别还沉浸在‘父慈子孝’里了,接下来的戏可是要见血的!”
林淮大手一挥,原本还在抹眼泪的苏哲瞬间出戏,把手里的钥匙往道具师怀里一塞,长出一口气:“哎呀妈呀,憋死我了。默哥,你刚才那个背影绝了,我都想给你唱一首《送别》了。”
林默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留着嗓子吧,后面有你哭的时候。我去改妆了。”
剧组的效率极高,为了拍摄接下来的战地戏份,林淮早就让人在影视城的另一端搭建了一个堪称“地狱”的实景战壕。
当林默化完妆,坐着剧组的电瓶车来到B组场地时,哪怕是他这个早就看过剧本的人,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了一下。
原本的荒地已经被挖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焦黑的弹坑、断裂的战壕木板,以及散落在地上的“断肢残臂”(当然是道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和烧焦的橡胶味,几台大功率的风扇正在制造着战场的烟尘。
“这味儿……够冲的啊。”林默皱了皱鼻子,那种属于“顾清明”的不适感瞬间就涌了上来。
顾清明是谁?
那是江南顾家的长公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闻药香不闻硝烟的医者。
他这辈子闻过最难闻的味道,大概也就是发霉的草药味。
而现在,他要面对的是真正的修罗场。
“林默!过来讲戏!”
林淮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野战医院帐篷前,这帐篷也就是几根木头撑着一块满是破洞的油布,上面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红十字,看着就透着一股子简陋和绝望。
“接下来的戏,是你刚到前线,因为你是自愿来参军的医生,所以直接被分配到了这个野战医院。”
林淮指着帐篷里那一片狼藉,“你要记住,顾清明虽然是神医,但他是个有点水平的‘中医内科大夫’!他在保和堂看的是什么?是头疼脑热,是伤风感冒,以及各类急慢性内科病症。外科顶多也就是给邻居大爷扎两针老寒腿,给谁家抻着的小伙儿按摩正骨。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血,可能就是切药材切破了手指头,以及偶尔看到的家里厨子杀鸡!”
导演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绞肉机!送来的全是断胳膊断腿、肠穿肚烂的伤员!你要把那种生理上的不适、那种心理上的崩溃,以及最后为了救人强行压下去的职业本能,给我演出来!层次感,懂吗?”
林默作为一个曾经的“法医”,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伤口与尸体。
看着帐篷里那些做得逼真到恶心的“伤口”道具,调侃道:“导演,您这是真打算让我把早上的饺子吐出来啊?”
“那正好,省得道具组调八宝粥了,真实的呕吐更有冲击力!”林淮哈哈大笑,毫无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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