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信息量实在太大。
墨生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继续说道:“先生切莫小瞧了晚生。晚生既已凝形,便不止于形态变化。先生若允,晚生可日书百道安宅小符,夜绘一纸镇煞大箓,为先生分忧解难。”
说罢,他竟真的从那宽大的袖袍中抽出一张凭空出现的黄纸,小手一挥,一道灵光闪过,纸上已然多出了“安魂镇魄”四个大字。
那字迹笔力遒劲,银钩铁画,隐隐有灵光流转,其威力竟比陈九亲手所画的符箓还要强上三分!
陈-九彻底沉默了。
他低下头,看看跪在地上、灵火将熄却心满意足的阿丁;又抬起头,看看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实力强横的笔灵墨生;再回头望向自己那间破旧纸扎铺里,堆放着的那些尚未使用的黄纸、朱砂与各色旧物……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
他一直想的,是苟。
是藏。
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当一个不起眼的纸扎铺老板,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可他亲手点化的这些“孩子”呢?
纸人阿丁,为了一份执念,敢于直面凶魂,不惜灵火燃尽。
笔灵墨生,刚刚开启灵智,想的不是逍遥自在,而是“执帚门下”,为他分忧,更心怀“夜镇一城”的抱负。
它们,一个比一个更像“人”,一个比一个……更有道心。
自己这个“父亲”,反倒成了最没出息的那个。
陈九忽然失笑,摇了摇头,那笑容里有无奈,有释然,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豪情。
“行吧……”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墨生和阿丁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都起来吧。从今往后,咱们这破店,不求什么长生大道了……也得护着这坊市一方安宁。”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黑水河坊市的百姓们在推开家门时,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肆虐了一夜的黑水河,此刻竟清澈了许多,河面上漂满了成千上万朵洁白的纸莲花。
每一朵莲花上,都载着一件孩童的遗物——一只小小的虎头鞋,一个拨浪鼓,或是一块褪色的长命锁……它们承载着无尽的哀思,安安静静地顺流而下,奔赴未知的远方。
而那座盘踞在河边,香火鼎盛了数十年的河伯庙,竟在一夜之间彻底坍塌,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只有半块写着“河伯”二字的匾额,斜斜地插入泥中,诉说着昨夜的惊变。
坊市的另一头,“陈记纸扎铺”的门口,多了一副墨迹未干的崭新对联。
上联:纸船载魂归故里
下联:笔墨替天守幽冥
横批:先生小店
陈九坐在铺内的老旧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安魂经》,正一句一句地教着侍立一旁的青衫小童墨生。
而那个曾一度灵火微弱的纸人阿丁,不知何时已重新站起,正拿着一把扫帚,默默地清扫着门前的落叶。
铺前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被晨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低声絮语:
这苟道……怕是,真的苟不住了。
陈九教完了几句经文,抬头看了一眼恢复了喧嚣的街市,心中一片宁静。
然而,当他低下头,目光扫过桌上的砚台时,眉头却微微一蹙。
那方他用了多年的普通石砚,昨夜耗尽了墨汁,此刻只剩下一点干涸的朱砂残留。
可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分明看到那些红色的砂砾,竟自行汇聚,隐隐凝成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形如锁链的诡异符文雏形,随即又瞬间散开,恢复了原状。
喜欢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请大家收藏:(m.2yq.org)长生从点化纸人开始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