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月的身体在半空微微弓起,唇齿间溢出的低语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属于她的沉重回响。那声音没有起伏,却像铁链拖过石面,刮得人心发紧。
叶无痕瞳孔一缩,右拳尚未收回,左手已疾速探出,噬魂链如活蛇般缠绕而上,在两人周身织成一道暗纹屏障。他目光死死盯住她左肩——莲形胎记裂开一道细缝,血丝渗出,浮现出的符文竟与魔帝残躯胸口那道正在溶解的锁链纹路完全一致。
就在这一刻,停滞的空间开始震颤。
碎石边缘泛起微光,凝固的黑雾出现细微波澜。时间即将恢复流动。
他正欲强行切断血契共鸣,忽然察觉异样——一股清越铃音穿透凝滞气流,不响于耳,却直入神魂。
风自深渊上方卷落。
一道紫影踏着悬浮岩块缓步而下,足尖轻点,仿佛踩在无形阶梯之上。她披着缀满星辰的披风,腰间新挂一枚青铜铃铛,铃舌未动,余音却已缭绕四周。
萧红绫来了。
她目光越过叶无痕,直锁魔帝残躯,脚步一顿,指尖不自觉抚上铃身。那一瞬,她呼吸微滞,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
“这气息……”她低声喃喃,“和我体内的一样。”
话音未落,铃声再起。
不再是单音清鸣,而是与苏璃月肩头喷出的黑血产生共振,频率同步,波纹相叠。那黑血本是魔帝断臂后逸散的力量,此刻竟在空中扭曲成丝,与铃音交缠。
魔帝残躯猛然睁眼。
他胸前那层由血脉羁绊构筑的黑色护罩剧烈震荡,表面血纹如活物般蠕动,继而轰然炸裂!碎片化作点点黑芒四散,又被铃音牵引,尽数吸入萧红绫腰间铃铛之中。
破防了。
叶无痕没有迟疑,吞噬天瞳骤然爆睁,九重漩涡层层展开,将残余的时间之力尽数压入右拳。他一步踏前,拳锋裹挟本源洪流,直轰魔帝右臂关节!
骨骼崩裂之声清晰可闻。
整条手臂炸成血雾,尚未扩散,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倒卷向苏璃月。她仍在昏迷,身体却本能般前倾,肩头胎记大开,如饥渴之口,将所有血雾尽数吞入。
光芒暴涨。
胎记表面浮现出半枚残缺印记,形似轮回镜轮廓,边缘刻满古老铭文。那光一闪即逝,随即沉寂,唯有一缕极淡的金线顺着经脉游走,隐入心口。
魔帝残躯发出一声低笑。
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三人识海之中。他断臂处黑雾翻涌,未再生长,嘴角却缓缓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们……终于都到齐了。”
叶无痕眼神一凛,噬魂链瞬间绷紧,龙首狰狞对准其咽喉。他尚未开口,身后忽有劲风袭来。
萧红绫已越过他身侧,立于苏璃月前方,双手张开,披风如翼展开。她背对着叶无痕,声音低而稳:“别靠太近,她现在很危险。”
“你认识她?”叶无痕沉声问。
萧红绫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头。“我不认识她……但我认得这个符文。”她指尖轻触铃铛,“它在我三岁那年就出现在梦里,每夜焚烧我的神魂。我以为那是天火劫罚,现在才明白——那是记忆。”
她顿了顿,声音微哑:“我和她,还有他……我们本不该共存于同一世。”
叶无痕瞳孔微缩。他还未及追问,苏璃月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她双膝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倒。萧红绫转身接住,指尖触及她肩头时猛地一颤——胎记虽已闭合,但温度高得吓人,且皮肤下似有东西在缓慢移动。
“她在吸收什么?”萧红绫抬头。
叶无痕凝视魔帝残躯。“你在用她的身体复活?”
魔帝笑了。“我不是要复活……我是要把属于她的东西还回去。”他缓缓抬眼看苏璃月,“那颗心,从来就不该离开她。”
话音落下,苏璃月睫毛轻颤,嘴唇微启。
这一次,传出的是她自己的声音,虚弱却清晰:“你说的心……是不是……一半跳在我这里,另一半……在你身上?”
全场寂静。
叶无痕心头一震。他从未听她提起过这种猜测,可此时她说出这句话,仿佛早已知晓多年。
魔帝残躯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是。你是初代轮回镜的容器,也是唯一能承载‘完整之心’的存在。当年我将心剖出封入你体,不是为了控制你,是为了保护你——唯有如此,你才能避开天道追杀。”
“那你为何现在才现身?”
“因为只有当吞噬之力觉醒,铃铛共鸣响起,血契重启,封印才会松动。”他目光转向萧红绫,“而她,是钥匙的最后一环。”
萧红绫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你体内那股力量,不是天道赐予,也不是紫霄宫传承。”魔帝缓缓道,“是你自己割舍的部分。你忘了你是谁,但你的铃铛记得——每一次摇响,都是在呼唤另一半灵魂。”
她踉跄后退一步,手指紧紧攥住铃铛,指节发白。“不可能……我是萧红绫,紫霄宫圣女,我有师尊,有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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