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那缕混沌气流还在拂动，像呼吸。
叶无痕的手指停在离青铜门一寸远的地方，没再往前。刚才那一瞬，他掌心原本融进皮肤的黑纹突然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点燃了。他猛地抽回手，低头看去——那痕迹早已不见，可指尖却传来一阵阵刺痒，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正顺着血脉往心脏爬。
“不对。”他低声道，“它不是消失了，是藏起来了。”
苏璃月靠在萧红绫肩上，脸色还没完全恢复，但眼神已经清明。她抱着鎏金傀儡兔，忽然抬手将轮回镜贴在自己额前，镜面微微震颤，映出一道细若游丝的黑线，从巨门缝隙延伸而出，直直扎进叶无痕胸口。
“他在拉你。”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有人用你的命格做锚点，想把你拖进门后的因果局。”
萧红绫立刻扬起铃铛，轻轻一晃。清脆声响荡开，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灰雾，正悄无声息地缠绕三人脚踝，像是要把他们钉死在这片废墟上。
“这雾有问题。”她皱眉，“吸一口就能让人慢半拍，心跳、呼吸、念头，全都在被拉长。时间被偷走了。”
叶无痕冷笑一声：“不是偷，是预支。它在提前消耗我们的寿命，等我们虚弱到扛不住时，那扇门就会‘自动’打开。”
话音未落，青铜门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个声音从门后传来，温和、熟悉，带着几分长辈般的关切。
“无痕，推开门吧。”
是叶南天的声音。
“推开它，你就能继承我所有的力量，掌控九域法则。十万年前我没完成的事，你可以替我做到。别怕承担因果，那是强者的宿命。”
叶无痕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宿命？”他嗤笑，“你拿命格当绳子拴我，还跟我说宿命？”
门内沉默了一瞬，随即又响起声音，这次多了几分悲悯：“你不信我？可我是你师尊，是你父亲亲手托付的引路人。当年若非我护你周全，你早死在青岩镇的废脉里了。”
叶无痕眼神冷了下来。
“你说得对。我确实该谢你——谢你在我十二岁那年，把母亲炼成灵丹喂狗；谢你在献祭大典上，用我的血唤醒神脉残器；更该谢你，在我登顶九重天门时，亲手把我的神魂钉进囚笼。”
他一步步后退，站到苏璃月身边，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你是师尊？那你告诉我，真正的师尊，会不会把自己的徒弟做成续命的药引？”
门内再没回应。
只有那根连接他胸口的黑线，开始剧烈震颤，像是要强行拽动什么。
苏璃月盯着轮回镜，忽然咬破指尖，在镜面上划出一道血痕。金光暴涨，镜面如刀锋般切入那根因果线。
“咔！”
一声脆响，仿佛某种古老锁链断裂。
门内传出一声闷哼，像是有人猛然遭受重击。紧接着，四周的灰雾剧烈翻滚，像是失去了控制。
“断了。”苏璃月喘了口气，左肩莲花胎记泛起微光，“但他留下的印记还在你体内，只是暂时封住了。”
叶无痕摸了摸胸口，那里已经不再疼痛，可他能感觉到，有种东西沉在深处，像一颗埋好的雷。
萧红绫摇铃再试，这次灰雾没有反应。
“雾散了，但它刚才抽取的生命力不会回来。”她看着两人，“我们的时间比想象中少。”
叶无痕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巨门。
“这门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也不想让我们死在这里。”他缓缓道，“它要的是‘选择’——选错了，万劫不复；选对了，也未必能活。”
苏璃月抬头看他：“所以呢？”
“所以我不能碰它。”他说，“谁碰谁就被绑定。这门不是通道，是考场。考官早就死了，可题目还在运转。”
萧红绫冷笑：“那就别考了。咱们转身就走，让它自己烂在这儿。”
“走不了。”叶无痕摇头，“刚才那阵空间崩塌，出口已经被抹除了。这里现在是个闭环，只有两个结局——要么破门而出，要么被门吃掉。”
空气安静了一瞬。
苏璃月忽然问：“如果必须选一个人去推门呢？”
叶无痕看了她一眼：“那你就是答案。”
她笑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问，如果你必须选，你会让谁去？”
叶无痕沉默片刻，反问：“你觉得我会选谁？”
“我。”她说，“因为你清楚，只有我能斩断因果线。一旦我进去，哪怕被困住，也能切断联系，给你们留下退路。”
萧红绫急了：“你疯了吗？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我没疯。”苏璃月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知道，有时候活下来的代价，比死还重。”
叶无痕忽然抬手，按住她的肩膀。
“听着。”他的声音很稳，“没人要去推门。这局的破法，从来就不是谁牺牲谁成全谁。”
他指向巨门底部的一道裂痕，那里渗出的黑雾最浓：“看见那条缝了吗？它不是门本身的破损，是上次熵寂之钟轰击留下的。也就是说——这门，是可以被打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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