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青雾林像是被一层厚重的纱幔裹住,雾气比清晨更浓了几分,丝丝缕缕的水汽黏在衣襟上,很快便洇出一片浅湿。阳光穿透树冠的缝隙,化作细碎的金芒落在雾中,没走几步就被揉成了朦胧的光斑,能见度不足两米。张大牛缩了缩脖子,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潮气,声音在雾里传得有些发虚:“凌皓兄弟,这雾咋越来越重了?俺连你后背都快看不清了。”
凌皓却似全然不受影响,他走在前面,脚步比清晨更稳,指尖偶尔会轻触身旁的树干 —— 树皮上的苔藓湿漉漉的,带着沁凉的水汽。“雾气浓,灵草的灵气反而更明显。” 他侧过头,声音透过薄雾传过来,清晰却不张扬,“你看,成熟的青叶草灵气是深绿色的,像浸了墨的碧玉,在感知里会轻轻‘跳’;没成熟的是浅绿,灵气很淡,像飘着的棉絮。”
话音刚落,张大牛突然停住脚步,粗黑的手指往前指了指,指尖还带着点犹豫的颤抖:“凌皓兄弟,你看那片草丛…… 是不是青叶草?俺瞅着叶片颜色挺像,就是雾太浓,看不太清边缘的锯齿。”
凌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三米外有一片半人高的茅草,草叶间隐约透着点青色。他闭上眼,将感知缓缓铺展开 —— 不同于清晨零散的灵气点,此刻那片草丛里竟卧着一团连贯的深绿灵气,像一簇凝在雾中的翡翠,每一点灵气都带着稳定的波动,约莫有十株的规模,且每一株的灵气都饱满得快要溢出来。
“是,而且都是成熟的。” 凌皓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你跟在我后面,拨开草的时候慢些,别踩着底下的根须 —— 这片草长得密,青叶草的根须可能缠在茅草根上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张大牛从腰间解下布巾,小心翼翼地拨开茅草。草叶上的露水顺着布巾往下滴,很快打湿了他的鞋面,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草丛深处 —— 只见十株青叶草紧紧挨着,叶片翠绿得能映出雾的影子,边缘的锯齿锋利却不扎手,叶片背面的白霜比清晨采的更厚,轻轻一碰,霜粒便簌簌落在手心里,凉得像碎冰。
“俺来挖!” 张大牛兴奋地拿起小铲子,学着凌皓清晨的样子,将铲子尖顺着青叶草根部的土壤插进去,手腕轻轻往下压。可他力气没控制好,铲子差点碰到旁边一株的根须,凌皓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慢些,角度再偏一点,贴着岩石边挖 —— 你看,这株的根须往左边长了。”
张大牛赶紧调整姿势,铲子贴着土壤缓缓往下探,泥土被一点点撬起来,白色的根须渐渐露出来,完整得没有一丝断裂。“成了!” 他像个孩子似的欢呼一声,轻轻将青叶草捧起来,递给凌皓。凌皓从竹篮里取出软草,将青叶草裹好放进去,又叮嘱道:“放的时候轻些,叶片别叠在一起,容易压坏。”
趁着张大牛采集的间隙,凌皓往后退了两步,感知再次扩散开来。雾中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远处有野兔跑过的 “沙沙” 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可他还是不敢放松 —— 早上王长老说过,林子深处有低阶妖兽,虽不伤人,但受惊后容易乱撞。他的感知范围扩到十米,仔细留意着每一丝异常的气息,连风吹过树叶的动静都分辨得清清楚楚。
“凌皓兄弟,你快来看!这株的叶片比别的大一圈!” 张大牛突然喊道,凌皓走过去,果然看到一株青叶草比旁边的高出半指,叶片更宽,灵气也更浓郁。“这是变异的青叶草,药效更好,能多换点钱。” 凌皓小心地将它挖出来,单独放在竹篮的一角,用干草垫得更厚些。
不知不觉,夕阳的余晖透过雾气,将整片林子染成了橘红色。凌皓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看了看竹篮 —— 里面的青叶草已经堆得冒了尖,每一株都用软草隔开,根系完好,叶片鲜亮。“大牛,别采了,该回去了。”
张大牛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最后一株青叶草,将它挖出来放进竹篮,才直起身:“俺这就来!” 他背着竹篮,脚步有些沉,竹篮的带子勒在肩膀上,印出一道红痕,可他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一路走一路数:“一、二、三…… 俺数到三十八了,凌皓兄弟,你说咱们一共采了多少?”
凌皓笑着接过他肩上的竹篮,自己背上:“回去路上数,先赶紧走,晚了任务堂该关门了。”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雾气渐渐淡了些,能看到风武院的灰色院墙在远处的暮色里若隐若现。路上遇到几个外门弟子,有的手里拿着空竹篮,垂头丧气地走着;有的只采了两三株青叶草,嘴里还抱怨着 “雾太大,找不着”。看到凌皓背上满当当的竹篮,他们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眼神里满是惊讶。
刚走到任务堂门口,就见赵虎带着两个跟班从里面出来。赵虎穿着一件褐色的劲装,腰间别着一把兽骨柄猎刀,刀鞘上还沾着点血迹 —— 想来是刚完成猎杀任务。他看到凌皓背上的竹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故意提高声音:“哟,这不是凌皓吗?采了一天的草,就弄了这么一篮子破草?我今天猎杀了一只黑纹兔,光贡献点就拿了三个,比你这破草值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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