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子一番巧言令色,辅以伪装的伤疤与精心准备的“古籍”,成功暂时安抚了惊惶不安的云婉清。
看着女儿带着愧疚与释然离去,他脸上那慈祥温和的面具缓缓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漠与算计。
他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璇玑阁连绵的仙山楼阁,云雾缭绕,灵气盎然,一派仙家气象。然而,这景象落在他眼中,却激不起半分归属与荣耀,反而只有一种积压了数百年的、近乎刻骨的厌憎与不甘。
“璇玑阁……清虚师兄……呵呵。”他低声冷笑,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多少年了?他戴着这副温良恭俭让的假面,对着那个资质、机缘、甚至连心爱之人都能夺走的师兄,曲意逢迎,扮演着忠心耿耿、淡泊名利的师弟角色。
他踱步至密室深处,那里悬挂着一幅笔墨已然有些黯淡的画像。画中女子容颜清丽绝俗,眸若秋水,眉间一点银色狐纹,更添几分灵动与神秘,气质与云婉清有六七分相似,却更多了历经世事的沉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
“月华……”云隐子指尖轻轻拂过画中人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刻骨的思念与痛楚,“再等等,就快了……很快,我们一家三口,就能真正团聚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这一切,都源于数百年前,那场改变了他一生的变故。
数百年前的璇玑阁,云隐子(当时道号云逸)与师兄清虚子,是宗门最耀眼的双子星。
云逸锋芒毕露,尤擅阵法推演,创新不羁;清虚子则沉稳持重,道心坚定,根基扎实。二人虽道不同,却情同手足,并肩斩妖除魔,守护苍生。
在一次追查上古魔头踪迹的任务中,他们于北境极寒之地,邂逅了身受重伤、现出部分原形的月华。
她是隐世妖族“月灵狐”一族的王女,因族群内乱被迫出逃。云逸不顾门规“人妖殊途”的禁忌,悉心救治。
在疗伤的过程中,两人互生情愫,引为知己。他痴迷于她的纯净与坚韧,她亦倾心于他的才华与不顾世俗的真诚。清虚子虽觉不妥,但见师弟情根深种,月华亦非恶妖,便也默许,并多次为他们遮掩。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在一次三大正道宗门联合清剿北境妖魔余孽的行动中,月灵狐族的身份被与狐族有世仇的“天罡宗”长老窥破。
天罡宗当即发难,指责璇玑阁包藏妖邪,与妖魔为伍,要求立即交出月华,否则便视为与妖魔同流合污!
此事瞬间在正道联盟中掀起轩然大波。璇玑阁内部也因此分裂。以时任戒律堂首座、性情刚愎古板的玄灵真人为首的一派,认为必须立刻与月华划清界限,将其交出,以维护宗门清誉与正道联盟的稳定。
而云逸则拼死力争,以性命担保月华从未为恶,且多次助他们对抗真正的妖魔。
双方僵持不下,压力给到了已被内定为下任掌门、正值树立威信关键时期的清虚子身上。玄灵真人以宗门千年基业、数千弟子安危相逼,声称若因一妖女导致正道联盟破裂,璇玑阁将成为千古罪人。
最终,在巨大的压力和对“大局”的权衡下,清虚子痛苦地选择了妥协。他亲自找到云逸,苦口婆心地劝说:“师弟,非是师兄无情。宗门存亡,系于一线。牺牲一人,可保全宗,此乃……不得已而为之啊!放弃吧,师兄日后定为你寻一门更好的道侣……”
“更好的道侣?”云逸当时只觉得无比荒谬与心寒,“师兄,在你眼中,情之所钟,是可以用‘更好’来衡量的吗?为了你那所谓的大局,就要牺牲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
争吵无果。清虚子最终还是默许了玄灵真人的行动。他们设计调开了云逸,强行闯入其洞府,欲擒拿月华。
混乱中,已怀有身孕的月华为了不拖累云逸,也为了保护腹中骨肉,不惜燃烧本命妖元,强行撕裂空间遁走,只留下一句充满绝望与不甘的传音:“隐,护好我们的孩子!恨只恨,这天意弄人,规则迂腐!”
当云逸冲破禁制赶回时,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洞府和空中残留的、属于月华的血迹与空间波动痕迹。他疯了一般想要追去,却被清虚子与玄罡真人联手拦下,强行囚禁。
数月后,一名忠心于云逸的仆从,冒死带回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以及一枚月华留下的、气息微弱的玉符。
玉符中,月华的声音已是气若游丝,她告诉云逸,自己为摆脱追兵,强行穿越空间乱流,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她唯一的牵挂,就是他们的女儿—婉清。
“隐……不要恨……好好将婉清抚养长大……别让她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不容于世的母亲……若有可能,我多想……亲眼看着她长大,我们一家三口……”玉符的光芒彻底黯淡,碎裂。
那一刻,云逸,也就是后来的云隐子,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他对宗门的归属感,对师兄的信任,对所谓正道的信仰,连同他对美好未来的所有憧憬,都随着月华的消逝而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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