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尤其在几个看起来格外瘦弱的少年身上停留，包括沈清弦。那目光里的轻蔑和不耐毫不掩饰。
疤脸壮汉带着人离开后，舱室内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通风系统单调的嘶嘶声。
【空间跳跃倒计时：3…2…1…】
一股强烈的撕扯感瞬间传来，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乃至灵魂层面。普通新兵纷纷发出闷哼或惊呼，脸色发白。沈清弦也微微蹙眉，这种空间扭曲感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这具身体太弱，脑仁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跳跃持续了大约十几秒，对于承受者却仿佛格外漫长。当失重和扭曲感如潮水般退去，广播再次响起：“空间跳跃完成。已进入K-73星域。预计六小时后抵达‘开拓者七号’空间站。全体新兵，原地待命。”
舱室内响起一片松口气的吐气声。沈清弦也解开了固定带，坐起身。他需要尽快熟悉环境，收集信息，并想办法…找到顾夜冥。以他对自家老公的了解，无论落到何种境地，那个男人都绝不会籍籍无名。
他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舱室角落那个唯一的公共清洁间，想用冷水让自己更清醒些。清洁间很狭窄，他刚捧起水拍在脸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不怀好意的嗤笑和脚步声。
三个身材明显比他强壮许多的新兵堵住了门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为首的是个红发青年，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沈清弦，目光在他过分出色的脸上停留片刻，露出混杂着嫉妒和某种令人不适的兴味。
“喂，F级的废物。”红发青年开口，声音沙哑，“听说你晕跳跃晕得差点死过去？就你这体质，去了K-73也是喂虫子的料。不如…把你这月刚发的那支基础营养剂‘借’给哥们儿用用？反正你也用不上，对吧？”
旁边两人发出哄笑，逼近一步。
典型的欺凌。在原主零碎的记忆里，这种事实在不算新鲜。F级的评价，在开拓兵团几乎等同于“可消耗品”，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只要不出人命，没人会管。
沈清弦慢慢直起身，擦去脸上的水珠。他没有惊慌，甚至没有愤怒，只是用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看着红发青年，轻声问：“如果我不‘借’呢？”
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让红发青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但随即被更大的恼怒取代。一个F级的废物，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不借？”红发青年狞笑，伸手就向沈清弦的衣领抓来，“那就教教你这里的规——”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沈清弦动了。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迟缓，却恰好在那只手即将碰到他衣领的瞬间，微微侧身，同时脚下一绊。
“哎哟！”红发青年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觉手腕一麻，下盘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另外两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沈清弦已经“踉跄”着向旁边退开，恰好撞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被撞得一个趔趄，手肘“不小心”重重捣在第三人的肋下。
“砰！”“呃啊！”
小小的清洁间里顿时乱成一团。等红发青年捂着撞痛的鼻子头晕眼花地爬起来，只看到沈清弦苍白着脸靠在墙边，微微喘息，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助，小声说：“对、对不起…我有点晕，没站稳…”
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个被吓坏了的、不小心引起混乱的可怜虫。
红发青年又惊又怒，明明是自己要教训人，怎么反而自己人摔成一团？他想发火，可对方那副弱不禁风、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样子，加上刚才那一下撞得他眼前发黑，让他一时有些惊疑不定——真是巧合？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厉喝传来。疤脸壮汉去而复返，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地看着里面东倒西歪的几人，“想打架？活腻了是吧！”
“报告长官！是他先动手的！”红发青年立刻指着沈清弦告状。
疤脸壮汉看向沈清弦。少年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眼眶微微发红（刚才洗脸的水没擦干），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的那个。再看看红发青年三人人高马大、一脸凶相。
“放屁！”疤脸壮汉显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看到沈清弦那张过于好看又脆弱的脸上那惊慌的神情时，语气更差，“你们三个，E级的欺负F级的，还有脸告状？滚去动力舱擦管道！现在！立刻！”
红发青年三人敢怒不敢言，恶狠狠地瞪了沈清弦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疤脸壮汉又看向沈清弦，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硬邦邦：“你，没事少乱跑！F级就安分点！下次可不一定有人给你解围！”说完，也转身离开。
清洁间里恢复了安静。沈清弦脸上的惊慌无助瞬间褪去，恢复成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他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手指，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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