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A-7的门无声滑开,又无声合拢。两名全副武装的亲卫如同雕塑般伫立门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和监测仪器偶尔发出的、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冰冷的白色光线从天花板均匀洒下,将室内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没有温度的金属质感。
沈清弦安静地躺在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数条监测线缆,实时传输着他的生命体征数据。他闭着眼,呼吸平缓,仿佛在深度睡眠中,苍白脆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但他的意识深处,却异常清醒。
【宿主,所有生命体征已调整至“虚弱但平稳”模式,精神力波动模拟“深度睡眠”状态,信息素浓度维持在“极低且稳定”阈值。】小九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模拟出的疲惫,【外部监测系统已被完全屏蔽,数据流已替换为我们设定的参数。顾夜冥的个人终端有三次高频扫描接入,均指向基因序列和精神力稳定性的深层分析,已成功用伪装数据应对。】
“他果然在反复验证。”沈清弦的意识如同沉静的古井,不起波澜,“那截垃圾DNA的扫描结果如何?”
【已按照您的要求,将古地球“灵语族”的部分特征序列片段,以“隐性沉睡、功能未知、与精神力微弱波动存在0.0001%相关性”的方式,嵌入伪装数据流。】小九汇报道,【根据现有数据库,灵语族是传说中拥有微弱空间直觉和情感感知天赋的已灭绝种族,符合您“F级体质却偶有异常巧合”的设定。相关历史记录稀少且语焉不详,难以追溯,足够引发探究,但不会直接暴露异常。】
“很好。”沈清弦的意念微动,“他现在的注意力在哪?”
【实时数据分析……顾夜冥元帅的终端,在过去一小时内,有超过70%的算力集中在三处:一是对B-3区爆炸现场残留能量与物质成分的逆向溯源分析,试图追踪袭击者武器来源;二是对哈维森军需官及其已知社会关系、资金往来的深度挖掘;三……】小九顿了顿,【是反复调取并对比宿主您从出生至今,所有公开及非公开的行为轨迹、医疗记录、心理评估报告,共计份文件,交叉比对频率异常之高。】
沈清弦的“嘴角”,在意识层面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刨根问底,是顾夜冥的一贯风格。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他就会用最严谨、最冷酷的方式去求证或证伪。而自己留下的那些“矛盾点”——极度平庸的过往与两次“巧合”的生存,那截来源神秘的“垃圾DNA”,以及看似脆弱到极致、却在高压审讯和医疗检测中“恰好”维持在一个微妙平衡的精神状态——足以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急于证明什么,而是耐心等待。等待顾夜冥在无尽的、看似“正常”的数据中,嗅到那一丝无法被数据解释的“异常”,并亲自来寻找答案。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观察室的门再次滑开。
进来的不是顾夜冥,而是一位身着白色军医制服、气质温和的Beta女性,肩章显示是中校军衔。她身后跟着一名推着医疗车的护士。两人的出现,并未引起门外亲卫的任何反应,显然已得到授权。
“沈清弦先生?”女军医走到床边,声音温和,带着职业化的安抚,“我是丽莎中校,负责您的后续观察。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清弦缓缓睁开眼,眼神先是有些茫然的涣散,聚焦到丽莎中校脸上后,迅速闪过一丝惊慌和怯懦,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却因身上的监测线缆而动作受限,只能微微偏过头,声音细弱:“还、还好……谢谢……”
丽莎中校仔细查看了监测屏幕上的数据,又示意护士进行基础的生命体征手动复测。她的动作专业而轻柔,但在测量沈清弦手腕脉搏时,指尖几不可查地多停留了半秒,似乎在感受那过于微弱和迟缓的搏动。
“心率偏慢,血压偏低,基础代谢率也低于Omega平均值。”丽莎中校记录着数据,语气平静,“惊吓和压力反应的后遗症比较明显,需要静养和营养支持。另外……”她看向沈清弦肩部的绷带,“伤口恢复尚可,但局部肌肉和神经有轻微应激性损伤,可能导致短期内肢体无力和协调性下降。这是正常现象,不必过度担心。”
她一边说,一边从医疗车上取出一个封装严密的注射器,里面是淡蓝色的澄清液体。“这是特制的营养补充剂和神经舒缓剂,有助于你恢复体力和稳定情绪。元帅特别吩咐,要确保你得到最好的照料。”
“元帅……”沈清弦喃喃重复,眼中泛起一丝水光,是恰到好处的、混杂着敬畏、恐惧和一丝茫然无助的复杂情绪,“谢、谢谢元帅……我……我只是个没用的F级……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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