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废墟中,劫后余生的欢呼声汇成海啸,一声声“英雄”穿透烟尘,传到死寂的沐家祖祠。
沐无忧充耳不闻。
那些声音被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模糊、失真,且毫无意义。
她的视野里,只剩下地上的两个人。
一个,季无涯,神魂燃尽,身体如焦黑的枯木。
另一个,胡清玄,气息断绝,凡人之躯碎裂如网。
英雄?
她看着那两具“尸体”,这两个字,是她听过最恶毒的诅咒。
“让开。”
郑克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压抑着极致的疲惫。几名背着药箱的军中医师快步上前,不敢耽搁,立刻跪地诊治。
没有切脉,没有询问。
为首的老医师将手掌悬于季无涯额前三寸,闭目感应了不到三息,便睁开了眼,满是无力。他又转向胡清玄,这次,连三息都未到,便直接站起。
他走到郑克己面前,垂下头。
“回禀大人。”老医师的声音干涩,“季公子道基全毁,神魂燃尽,仙神难救。”
郑克己的拳头攥紧了。
“胡公子呢?”
“……他本是凡人之躯,神魂已碎,生机全无。”老医师的声音更低了,“比季公子……死得更彻底。”
死得更彻底。
这五个字像冰锥,扎进沐无忧的耳膜。
空气凝固了。
郑克己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那两个为了一城生民付出一切的年轻人,再听着远处不息的欢呼,只觉得无比刺耳。一股巨大的愤怒与悲怆攫住了他。
“传我命令。”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一片肃杀。
“以国士之礼,为两位英雄收殓遗体,准备厚葬。他们的功绩,本官会亲自上奏天子,沐家与清虚门……”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打断了他。
沐无忧不知何时已经站起,长剑出鞘半寸,冰冷的剑锋对准了试图靠近的军士。
她没有说话,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说了一切。
“沐将军!”郑克己脸色一沉,“你要做什么?!”
“他们没死。”沐无忧开口,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刺痛,“谁敢动他们,我杀谁。”
“糊涂!”郑克己厉声呵斥,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全江东城最好的医师就在这里,他们的诊断你没听到吗?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让英雄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他上前一步,官威如山:“我知道你悲痛,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收起你的剑,这是命令!”
沐无忧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命令?郑大人,我的兵都死光了,我的家也没了,你现在拿什么来命令我?”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郑克己,一字一顿:“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胡清玄那家伙,他什么时候按常理出过牌?我的理智告诉我,他这种祸害,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她的手,在说话时无意识地按在胡清玄的胸口,仿佛想从那片死寂中汲取一丝力量。
指尖,传来一丝灼痛。
沐无忧浑身一震,猛地缩回手。
不是错觉!
那股热量,细微,却像一根针,清晰而锐利地刺入她的指腹。
她僵硬地低下头,目光锁定在胡清玄胸前。那里,季无涯赠送的护身玉佩已经碎成数块,深深嵌在焦黑的衣料里。
热量的源头,正是来自那些碎片!
沐无忧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
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轻触碰。
那股热量还在。
它不再是微弱的暖意,而是一种持续的、有力的、仿佛在对抗着什么的玄气波动。
季无涯的玉佩……胡清玄的身体……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脑海。
这不是巧合!这玉佩在最后的关头救过他们,它蕴含的力量超乎想象。现在,它在发热!它在用自己残存的力量,维系着胡清玄体内那最后一点……连医师都无法察觉的火星!
沐无忧的眼神变了。
那绝望的、疯狂的死灰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抓住唯一证据的、不容置疑的偏执。
她猛地抬头,看向郑克己。
“他还有救。”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郑克己心头一凛的笃定。
郑克己皱眉,他觉得沐无忧已经悲伤到出现幻觉了。
“将军,现实一点。”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统领快步上前,递上一份卷宗,在他耳边低语:“大人,城中所有幸存的名医都已问询过,结论与军医一致,皆言……回天乏术。”
所有的“理性”,所有的“权威”,都在告诉他,该放弃了。
可他看着沐无忧。
看着她那双不再疯狂,而是燃烧着某种信念的眼睛,看着她死死护住胡清玄胸口玉佩的动作。
他想起了胡清玄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那些完全颠覆他认知,却又实实在在创造了奇迹的“妖术”。
常理……对那个人来说,常理或许本就是用来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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