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烛火下,南境八郡的舆图在长桌上铺开,如同一张布满疮痍的皮肤。
干涸的河道是皲裂的伤口,废弃的村落是暗沉的死斑,而那一条条蜿蜒曲折、代表着流民迁徙的朱红细线,则像是尚未凝固的血泪,触目惊心。
叶辰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红线,最终停在了一个名为“石盘郡”的节点上。
他的身后,小南和哑蝉垂手而立,静默如影。
“恐惧使人顺从,苦难使人沉默。”叶辰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刺破了屋内的死寂,“但当他们开始说话——旧世就崩了一角。”
他抬起眼,看向小南,这位常年以白纸折花自娱的女子,此刻眼神却锐利如刀。
“去吧,用你的方式,给这些沉默的喉咙一张可以哭喊的嘴。”
小南微微颔首,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
她双手结印,刹那间,屋内存放的上万张符纸无风自动,如受召唤的鸟群般盘旋升空。
它们冲出窗棂,在夜色中舒展开来,化作一只只巨大的白色飞鸢,翅膀上没有图画,只有一行以特殊墨水写就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汝所失,所恨,所求,书之,神使代奏。”
飞鸢群乘风而去,精准地散入南境各个村落的屋檐下、田埂间、井台旁。
起初,捡到这诡异纸张的百姓无不疑虑重重。
神使?
在这连神佛都已抛弃的苦难之地,何来神使?
大多数人将它随手丢弃,或用作引火之物。
直到三日后,石盘郡下辖的王家村,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寡妇,在深夜抱着最后的希望,用一截炭笔,颤抖着在纸上写下了丈夫被县衙强征为役夫,最终活活累死在筑墙工地的血泪控诉。
她写完,将纸张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次日凌晨,一声凄厉的锣响划破了县城的宁静。
县衙武库意外走水,火势蔓延,存放着徭役征丁名册的档案房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一队黑袍罩身的神秘人,如同鬼魅般在火光中现身,又在官兵合围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息不胫而走,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那个寡妇的故事,成了绝望者们口中流传的神迹。
于是,七日之内,纸碑如雪,纷飞南境。
一张张空白的符纸上,开始承载起一个个被碾碎的人生。
有老农用指尖蘸着泥水写下:“薄田三亩,为豪强所夺,三子皆饿死。”有妇人以发簪刺破指尖,用血泪写下:“夫死于边关,抚恤未见分文,苛税仍催断魂。”更有断了一臂的老卒,用仅存的左手,歪歪扭扭地刻画出:“戍边三十年,归来家已平,父母坟前草三尺。”
小南以秘术结成“纸愿阵”,将这些承载着无边执念的符纸一一回收。
在“晓”的临时据点内,无数纸张悬浮于半空,汇聚成一座无形的巨碑。
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渗出鲜血,每一笔都扭曲着痛苦与仇恨。
这便是实体化的“民愿碑”,它没有重量,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哑蝉站在碑下,负责将上面的每一条罪状逐字抄录。
他握笔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筛糠,纸上墨迹一次次晕开。
忽然,他停下笔,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像是在对叶辰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们……我们救的不是人……是被这世道压了一辈子的魂。”
镇北侯府,南境的实际统治者,终于收到了来自石盘郡的加急密报。
“报!南境有邪教‘晓’作祟,以纸为媒,行妖异邪术,摄取民心魂魄,聚怨念成碑,其心可诛,欲构陷朝廷,动摇国本!”
“放肆!”镇北侯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紫檀木案,勃然大怒,“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在本侯的地面上装神弄鬼!传我将令,全境通缉‘纸妖’,凡私藏纸碑者,同罪论处!”
然而,当官兵气势汹汹地闯入村落,准备收缴那些“罪证”时,他们却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每一张纸碑都被村民用木框小心翼翼地裱好,供奉在自家最显眼的位置。
随行的监察御史随手拿起一张,上面的桩桩件件,人名、地名、时间,俱是真实可查的血案,有些甚至就是他自己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的。
御史手一颤,竟再说不出一个“烧”字。
更有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挡在自家门前,张开双臂,如同护着雏鸟的母鸡,对着手持水火棍的官兵泣血哭喊:“这是我儿的命根子!是我全家的冤!你们连这个也要烧吗?你们也敢烧吗?!”
一夜之间,南境三十六个村落,竟不约而同地自发立起了简陋的祭台,将自家的纸碑供奉其上。
他们焚香叩首,不再拜神佛,只称“晓神听冤”。
信仰的洪流,已然决堤。
是夜,月咏在负责巡查的区域内,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精神波动。
她循迹而去,在一处废弃的土地庙后,发现五名七八岁的孩童正围坐一圈,神情呆滞,口中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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