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幻觉,更不仅仅是噩梦。
白天的那些词——“宫里”、“元妃”、“省亲”——像几把淬了毒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紧锁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放出了这些预示着未来、真实得可怕的画面。
它们冰冷而残酷地拼凑出一个让他血液冻结、灵魂战栗的真相:
眼前这看似固若金汤、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贾府,终将迎来彻底的倾覆之日!抄家!问罪!戴枷流放,烟消云散!
而他这个签了死契、命运早已与贾府牢牢绑在一起的下人,注定会被这滔天巨浪连同这艘华丽的破船一起,拍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之前所有的挣扎——王熙凤的刁难、没完没了的烂账、身体的透支、对一丝丝赏识的渴望……在“抄家灭族”这个恐怖的、既定的未来面前, 倾刻间变得无比渺小、微不足道,甚至充满了讽刺性的可笑!他还在为几吊赏钱、一点虚名、一个或许能稍好一点的处境而拼命挣扎,却不知自己正站在一座即将轰然爆发、毁灭一切的火山口上,还在计较洞口边缘哪块石头坐起来更舒服!
巨大的恐惧与更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冰与火交织的洪流,瞬间淹没了马伯庸。他牙齿格格打颤,不是因为这冬夜的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战栗与认知崩塌后的虚无。
他死死盯着窗外浓墨般的黑夜,仿佛那里面藏满了张牙舞爪的、具体化的厄运,正透过窗纸冷冷地窥视着他,随时会扑下来,把眼前这虚假的安宁,连同他自己,撕得粉碎。
后半夜,他再没合眼。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中反复碾过,每想一次,那寒意就深一分,那绝望就更真切一分。
天快亮时,他才抵不住精疲力尽,迷糊过去。可即便在浅眠中,他也睡得极不安稳,稍有风吹草动——或许是守夜人经过的脚步声,或许是枯枝被风吹断的轻响——便会惊悸而醒,冷汗涔涔,仿佛那些提着铁链、面无表情的官差,就提着灯笼,沉默地守在他的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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