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猛地刹住脚步,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他连吸几口气,胸腔里却像塞满了棉花,堵得慌。他用力搓了把脸,仿佛要把脸上所有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肌肉、所有因为焦灼而泛红的眼眶都强行搓回原位,直到触感一片麻木,才勉强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应道:“在!什么事?”
他拉开门,脸上已挂起那副常见的、带点疲惫与恭顺的面具,甚至嘴角还习惯性地往上扯了扯:“是二奶奶有吩咐?”
“没,是上月的柴炭账送来了,林大娘让您过过目,说有些数目对不上。”
“搁桌上吧。”马伯庸侧身让人进来,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被打扰后的不耐与忙碌,“唉,忙得脚打后脑勺,这破事儿就没个完的时候。”
小厮放下账簿,随口抱怨两句府里用度越来越紧,采买却不见少,便转身走了。
马伯庸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静立片刻,待那强行披上的虚假情绪如潮水般退去,眼底重新恢复冰冷,才走回桌边。他拿起那本厚厚的、散发着陈年墨味和灰尘气息的账簿,手指划过粗糙的纸面。换做以前,他大概只会敷衍地翻翻总数目,勾画了事。可现在,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名目、银钱数目,眼里看到的,却是一条条可能抠出活命钱的缝隙,一道道通往生路的、幽暗的阶梯。
他坐下,摊开账本,拿起那冰冷沉重的算盘。眼神不再是往日那种带着倦怠的恭敬,而是变得像在荒野中觅食的饿狼,尖锐,冰冷,且充满了掠夺性。
刚才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慌,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他死死地、强行地摁进了心底的最深处,冻结成一块坚硬、冰冷、时刻提醒他死亡临近的催命石。
活下去。不惜代价,想尽办法,活下去。
他手腕一抖,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拨动了第一颗算珠。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无声的值房里,突兀地回荡,像是一声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号令。
为他一个人的求生之路,而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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