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尤记纸张铺回来,马伯庸心里那点念头就再也压不住了。他知道,这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得把每一步都想在前头,把窟窿都堵死。在贾府这地界,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他耐着性子等了五六天,每日里照常当差,心里却反复掂量。估摸着尤老实夫妇该琢磨得差不多了,才寻了个由头,特意派了个面生、嘴严的小厮去尤记铺子传话。只说府里需要些糊窗户的棉纸,让尤老板得空送些样品到府后门,找马主管瞧瞧。
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试探尤老实的主动性,以及他是否领会了自己那天的随口一说。
果然,第二天下午,看守后门的婆子就探头进来传话,说尤记送纸的来了。马伯庸心里一动,面上却不露分毫,故意晾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踱了过去。
来的是尤老实本人,他挎着个半旧的竹篮,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卷不同质地的棉纸。见到马伯庸,他脸上堆起的笑容比上次更显拘谨,眼角细微的纹路都透着紧张,但眼神里却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马爷,您瞧瞧这纸,都是小店最好的。尤老实递过纸卷,趁着马伯庸翻看的空隙,声音极低、极快地说道,您上次的话,小人和内子想了几天……觉得,觉得是条路。
马伯庸手指捻着纸张,眼皮都没抬,同样压低声音:想清楚了?这可不是过家家。
想清楚了!尤老实语气带着点豁出去的劲儿,只是……具体怎么做,全凭马爷您指点。小人……小人一切都听您的。
马伯庸放下纸卷,手指在那卷最次的棉纸上敲了敲,就这个吧,先要二十刀,明天这个时辰,还是你送来。他这是在定下固定的、不易引人注意的接触时机。
接着,他假装查看纸张边缘,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音:以后,但凡涉及那件事,不要直接提。若你有急事寻我,就来送纸,对守门的婆子说给马主管送南城新到的花样。我若有事寻你,会派人去你铺子里说府里要的粗纸备齐了没。记住了?
尤老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在对暗号,连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南城新到的花样粗纸备齐了
马伯庸点点头,下次见面,再细说。说完,他便拿着那卷次品棉纸,转身进了府,没再多看尤老实一眼。规矩,从现在就要立起来。
回到值房,马伯庸关上门,心还在砰砰跳。合伙人算是初步绑上船了,但更大的问题还在后头——钱和账。
他之前捞的那些银子,东藏一点,西藏一点,跟做贼似的,自己都快记不清具体数目和藏在哪儿了。这绝对不行。开铺子需要本钱,后续会有进项,这笔账必须清晰,而且绝不能跟府里的账,甚至跟他明面上的月钱有任何牵扯。
他需要一个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秘密账本。
他找来一本废弃的旧账册,是记录某年府里采买煤炭的,早已核销无用。他小心地将其拆开,把内页反过来,再用粗线重新缝好,做成一个看似空白的本子。
接下来是记账方法。直接用文字和数字是找死。他琢磨了半天,结合自己那点算学知识和极强的求生欲,设计了一套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
他用代表尤记铺子的收支,代表倒卖货物的收入,代表从采买中克扣的零碎银子。数字则用些歪扭的符号代替,日期也用简化的天干地支标注。就算被人翻出来,也只会当成孩童的胡乱涂鸦。
他趴在桌上,借着昏暗的油灯,小心翼翼地在第一页记下了一笔:△入,五两七钱。用的是他独创的符号,看起来就像胡乱涂鸦。他吹干墨迹,看着那鬼画符般的记录,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藏账本和藏钱的地方,他也费了心思。他住的那小屋,家徒四壁,没什么好隐藏的。最后,他看中了床底下那块有些松动的青砖。撬开来,下面是个不大的土坑。他把用油布包了好几层的银锭子和那本秘密账本都放了进去,再将青砖恢复原样,还故意撒上点灰尘。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那点微薄的真正属于了自己,有了一点实实在在的根基。
光有外头的合伙人还不够,府里必须有个能跑腿传话的自己人。他想到了那个叫来福的小厮,十四五岁年纪,人机灵,家里老娘病着,正缺钱用,之前替他往尤记铺子传过几次话,嘴巴还算严实。
这天晌午过后,马伯庸把来福叫到值房角落。来福缩着肩膀站在那儿,衣服虽旧却干净。马伯庸从怀里摸出几十个铜钱递过去。
马主管,这……来福看着钱,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有点不敢接。
拿着,给你娘抓药。马伯庸语气平淡,跟着我办事,用心些,亏待不了你。
来福眼圈一红,扑通跪下磕了个头,声音都有些发颤:谢马主管!来福一定用心办事!
嗯,起来吧。马伯庸看着他,以后,可能需要你多往南城尤记纸张铺跑几趟。记住,无论谁问起,就说是府里公务,采买纸张。铺子里尤老板若私下给你什么东西,或者带什么话,立刻、直接交到我手里,不许经第二个人,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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