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让开身子,依旧像尊沉默的木雕。
马伯庸迅速蹲下,从怀里贴身取出那个早已备好、裹得严严实实、不过巴掌大小的油皮包袱。包袱不大,却装着那些兑好的大额银票、金豆子和一部分预留的硬通货,是他全部身家最核心的部分。他将其小心塞进木匣深处,又将原先的油布盖好,按平。整个过程很快,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
等他退开,老头便上前,将砖板重新盖下,踩实,又踢了些刨花过来,随意地遮掩一番。从始至终,两人没有一句交谈,连眼神都极少碰触。
回到前头柜台,马伯庸从袖中摸出一个用红纸方方正正包好的小封,轻轻放在积满木屑的柜台上。里面是足额的、提前讲好的寄存费用。老头看也没看,枯瘦的手掌一抹,那小封便消失在柜台边缘,随即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抽屉关合的“哒”声。
马伯庸不再停留,转身掀帘出去。外头天色已然亮了些,街上也有了零星行人。他没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这一个“篮子”里。剩下的那些散碎银钱和近期要用的,他另有个更不起眼、也更能随时取用的所在——西城根护城河外,那片乱葬岗子边缘,有棵半枯的老槐树,树下第三块歪倒的石碑底下,他年前就相好了位置。
走出那条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街,重新站在还有些清冷的晨风里,马伯庸站定了,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从踏进棺材铺那一刻起,就一直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深红的印子,这会儿松开,血液回流,传来一阵麻刺刺的痛。他低头看了看掌心,又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
那笔能压死人、也能买来生的“盘缠”,如今算是各就各位了。它们不再是贾琏随手丢出来的“买命钱”,也不再是他揣在怀里日夜不安的“祸根”。它们成了他马伯庸的“盘缠”,是他劈开前路荆棘的斧钺,是渡他过河的船资。
怀里只留着近期打点关节、采买零碎必需的那些散碎银钱,他迈开步子,朝府里走去。脚步起初还有些沉,渐渐地,却越来越稳,越来越快。该想的,翻来覆去想透了;该藏的,千方百计藏妥了;该预备的,也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如今,就等着一个合适的风向,吹动他这只早已备好的、不起眼的纸鸢。
那笔沉甸甸的“盘缠”已经悄然就位,离开这镶金嵌玉的活棺材的时辰,眼看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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