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深山染成墨色时,周雨薇终于望见了周家庄园的飞檐。青灰色的围墙在林间若隐若现,墙面上刻满的朱砂符文泛着微弱红光 —— 那是周家传承三百年的 “镇灵阵”,能镇住方圆十里的邪祟,可此刻符文的光芒却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透着一股不祥的颓势。
“二小姐!” 守门护卫老周叔迎上来时,手里的铜铃还在不停晃动。这铜铃是周家的 “警灵铃”,只有感知到强烈煞气时才会作响,此刻铃身布满铜绿,铃音嘶哑得像被掐住喉咙的鸦雀,“您可算回来了,家主在纸人库守了三天三夜,连饭都没吃几口。”
周雨薇的心猛地一沉。纸人库是周家的根基所在,里面存放着从明代至今的上千具纸人 —— 有披甲执剑的 “镇宅武士”,有持幡引魂的 “通幽使者”,还有能以假乱真的 “替身纸人”。这些纸人都用朱砂混着家族血脉绘制符文,注入了灵气,寻常邪祟根本不敢靠近。可老周叔提到纸人库时,声音里的颤抖藏都藏不住。
“纸人库怎么了?” 她攥紧了腰间的量子罗盘,罗盘指针此刻正疯狂打转,指针尖端的银线甚至泛起了黑色 —— 这是感知到极阴煞气的征兆。
“前天夜里开始不对劲的。” 老周叔引着她往庄园西北角走,脚步放得极轻,“先是库房里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有人在里面砸架子。昨天凌晨,三个‘武士纸人’竟挣断了桃木锁链跑了出来,眼睛是红的,见东西就砸,最后是家主用‘定魂钉’才钉住它们。可今天早上一看,那三个纸人…… 竟在库房里自燃了,烧得只剩一堆黑灰,还冒着腥气。”
周雨薇的脚步顿住了。纸人自燃本就是凶兆,更何况还带着腥气 —— 那是煞气入体到极致才会有的迹象。她忽然想起来时山路上遭遇的玄冥宗弟子,对方临死前曾狞笑:“周家的纸人,很快就会变成我们的傀儡……”
穿过两道挂着符咒的月亮门,纸人库的院落终于出现在眼前。这座四方院落的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隙里长满了青苔,却在靠近库房门口的地方,出现了一圈圈黑色的印记,像泼洒过墨汁,又像被什么东西灼烧过。四名护卫手持桃木剑守在门口,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爹!” 周雨薇推开半掩的库门时,最先闻到的不是熟悉的纸张油墨味,而是一股刺鼻的腥气,像腐烂的鱼虾混着铁锈。库房里的烛火忽明忽暗,一排排架子上的纸人此刻都歪着头,原本用朱砂画的眼睛,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
周正宏正跪在库房中央的法坛前,手里捏着一张黄符,符纸已经烧到了指尖,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头发乱得像枯草,眼底的青黑比墨还浓,看到周雨薇时,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被焦虑淹没:“雨薇,你怎么回来了?快离开这里,危险!”
“爹,我是来求援的。” 周雨薇快步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才发现父亲的手冰凉得像块石头,“玄冥宗对柳家下手了,柳伯父被下了摄魂钉,他们下一步肯定会来对付周家。纸人库的异常,是不是和玄冥宗有关?”
周正宏颓然坐在蒲团上,从怀里掏出一块发黑的符纸:“你看这个。昨天钉住那三个纸人时,我在它们身上发现了这个,是玄冥宗的‘噬魂符’。他们把煞气封在符里,贴在纸人身上,让纸人失控,等纸人烧光,煞气就会顺着库房的地脉渗入庄园,到时候整个周家都会变成一座凶宅。”
周雨薇接过符纸,指尖刚碰到,就像被冰锥刺了一下,一股寒意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秘密 —— 她其实是个 “纸人替身”。当年母亲怀她时,她在胎里就被煞气缠上,生下来时浑身冰凉,气息微弱。父亲为了救她,用周家秘术做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纸人,将她的一魂一魄注入纸人之中,让纸人替她承受煞气侵蚀。这些年,那具纸人就存放在纸人库的最深处,用桃木盒锁着。
或许,她能和这些被煞气控制的纸人产生联系?
“爹,让我试试。” 周雨薇走到最近的一个 “侍女纸人” 前,这具纸人穿着粉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缠枝莲,此刻却歪着头,暗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甚至还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周正宏连忙拉住她:“不行!这些纸人已经被煞气控住了,会伤人的!”
“我和它们不一样。” 周雨薇轻轻挣开父亲的手,指尖缓缓靠近纸人的脸颊。就在她的指尖碰到纸人额头的瞬间,量子罗盘突然 “嗡” 地一声响,指针停止了转动,尖端的银线竟泛起了金色。同时,她的脑海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像是无数人在耳边哭喊,又像是某种力量在拼命挣扎。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纸人内部,有一股微弱的力量正在和煞气对抗 —— 那是纸人本身的灵气,也是父亲当年注入的家族血脉之力。而这股力量,竟和她体内属于 “纸人替身” 的那部分魂魄,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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