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淮河回到惊鸿阁,已是华灯初上。那场盛大而浮夸的表演暂时落幕,但空气中弥漫的紧绷感,却比出行前更重了几分。
陆停云将她送至阁外,并未入内。他站在阶下,月光将他绛红衣袍染上一层冷冽的银辉,与他白日里的浪荡判若两人。
“今日乏了,早些安置。”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她心底的盘算。“陆府虽比不得外面自在,但该有的规矩,一样不会少。安分些,对你有好处。”
说完,他不等她回应,转身便走,身影很快融入廊下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苏清月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冰凉。他那句“安分些”,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最后的警告。她清楚地知道,白日画舫上的“宠爱”,是将她架在火上烤;此刻这句警告,则是告诉她,火已点燃,能否不被烧成灰烬,看她自己的本事。
回到阁内,侍女默默上前伺候她梳洗,褪下那一身灼目的胭脂红,换上素软的寝衣。脚踝上的金链在烛光下闪烁,像一道无声的囚笼。
她挥退侍女,独自坐在窗边。窗外月色正好,惊鸿阁的小院景致清幽,竹影婆娑,花香暗浮。但这份宁静之下,却潜藏着无数双眼睛。有陆停云的,有这陆府中其他势力的,或许……还有北朝自己人的。
拓跋烈的人,看到她今日与陆停云如此“亲密”,会作何想?是会认为她任务进展顺利,还是觉得她已生异心?
她必须尽快找到弟弟,也必须尽快摸清陆停云的底细。但经过昨夜书房一事,她知道硬闯绝非良策。这陆府,是龙潭虎穴,需得另寻他路。
思绪纷乱间,一阵极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响传入耳中。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更像是夜行人衣袂拂过瓦砾,却又被刻意压低的细微动静。
苏清月瞬间绷紧了身体,所有杂念被强行压下。她吹熄了手边的烛火,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带来些许微光。
她悄无声息地移至床榻边,将锦被弄成有人酣睡的形状,自己则迅速隐匿于床榻之后的重重帷幔阴影中,屏住了呼吸。
杀意。
尽管极其淡薄,但她对杀意的感知,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来者目标明确,就是这惊鸿阁,就是她。
会是谁?陆停云的试探?还是……府中其他人,容不下她这个突然得宠的“玩物”?
“吱呀——”
一声极轻的推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令人心悸。门闩被人用巧妙的手法从外拨开。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滑入室内,动作轻捷,落地无声。
黑影在门口稍作停留,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室内,最终定格在床榻上那隆起的被褥上。他手中寒光一闪,多了一柄细长而锋利的短剑,剑身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没有丝毫犹豫,黑影如离弦之箭,直扑床榻,短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刺向被褥!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锦被的瞬间,隐匿在帷幔后的苏清月动了!她并非直冲来人,而是猛地将身旁一个沉重的花梨木小几踹向对方下盘!同时身体向侧后方疾退,目标是离她最近的窗户。
她不能硬拼。来人身手不凡,且带有兵刃,她赤手空拳,又身着寝衣,毫无胜算。唯一的生路,就是制造混乱,冲出惊鸿阁,将动静闹大!
“嘭!”
小几被黑衣人一脚踢开,碎裂声在夜里格外刺耳。但他前冲的势头也被阻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苏清月已退至窗边。
然而,窗外,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两道黑影,如同等待猎物的蝙蝠,封住了她的去路。三面合围!
竟是三人!如此阵仗,只为杀她一个“柔弱”舞姬?
苏清月心沉谷底。她背靠墙壁,目光迅速扫过三名呈品字形逼近的黑衣人。他们眼神冰冷,步伐一致,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配合默契。
退路已绝。
为首的黑衣人,也就是最初闯入者,再次举起了淬毒短剑,眼中杀机毕露。
“谁派你们来的?”苏清月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像是受惊的雀鸟,“是世子让你们来试探我的吗?”
她在做最后的尝试,试图用陆停云的名头拖延时间,或是套出只言片语。
那黑衣人动作顿了顿,似乎在评估她话中的含义,但仅仅是一瞬。他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并未回答,短剑再次刺出,直取她咽喉!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避无可避!
苏清月甚至能闻到那剑锋上传来的、带着腥甜的死亡气息。她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紧绷,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极其尖锐的破空之声,仿佛撕裂了夜幕,从窗外疾射而入!
那是一道乌光,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打在淬毒短剑的剑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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