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后的几日,惊鸿阁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冰笼罩。苏清月不再主动与陆停云说话,即便他过来,她也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行礼、应答,眼神疏离得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她将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像一只受过伤的蚌,紧紧闭合了外壳。
陆停云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依旧偶尔过来坐坐,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或是丢下几本杂书,仿佛那夜马车里短暂的交流从未发生。只是他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眼神在她身上停留时,那份审视与计算,也愈发不加掩饰。
苏清月知道,自己在赌气,但这气毫无意义。在这座吃人的府邸里,个人喜怒是最廉价的消耗品。她必须尽快调整心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包括陆停云那基于利益的“合作”。
转机发生在一个细雨迷蒙的午后。一名负责洒扫庭院的哑婆,在擦拭惊鸿阁外廊柱时,“不小心”将一盆脏水泼到了苏清月的裙摆上。哑婆惊慌失措地比划着道歉,在苏清月弯腰整理湿漉漉的裙摆时,一个揉得极小的、被蜡封住的纸团,悄无声息地塞入了她虚握的掌心。
是拓跋烈的人。动作隐蔽,时机刁钻。
苏清月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那哑婆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便转身回了内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才摊开手掌。蜡封的纸团很小,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她走到窗边,借着天光,小心地剥开蜡封,展开纸条。上面是用北朝密文写就的简短指令,内容却让她瞳孔微缩:
「查陆停云近三月与西境将领往来信件,重点关注‘惊鸿’相关动向。三日内,老地方。」
西境?惊鸿?拓跋烈果然将陆停云与“惊鸿客”联系了起来,并且怀疑他在西境有所布局。这情报至关重要,无论对北朝,还是对陆停云。
她攥着纸条,在室内缓缓踱步。将情报交给陆停云,无疑能增加自己在他心中的筹码,证明自己的“价值”。但这也意味着,她将彻底坐实“背叛”北朝的嫌疑,一旦被拓跋烈察觉,后果不堪设想。可不交,陆停云迟早会知道拓跋烈向她下达了指令,若她隐瞒不报,那刚刚缔结的、本就脆弱的盟约,将瞬间瓦解。
这是一道选择题,选哪边,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最终,她下定了决心。比起喜怒无常、掌控欲极强的拓跋烈,目前看来,与陆停云合作,至少还有找到弟弟的一线希望。而且,陆停云此人,虽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但似乎……尚有一丝底线。
她需要赌一把。
当晚,陆停云来了。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肩胛处的伤似乎已无大碍,行动间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他瞥了一眼坐在灯下看书的苏清月,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倒了杯冷茶。
“哑婆手脚不麻利,冲撞了你,已经打发去庄子上做粗活了。”他抿了口茶,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清月翻书的手指一顿。他知道了。他一直在监视她,或者说,监视着惊鸿阁周围的一切。那哑婆的举动,恐怕早已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此刻提起,是警告,也是给她一个开口的机会。
她合上书卷,抬起眼,看向他。烛光下,他侧脸线条冷硬,那双凤眸低垂着,看不清情绪。
“世子消息灵通。”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不过,那哑婆并非冲撞,而是……递了样东西给我。”
陆停云抬眸,目光锐利地射向她:“哦?”
苏清月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从袖中取出那张已经被她重新处理过、看不出任何特征的纸条,放在桌上,推向了他。
“拓跋烈的指令。”她言简意赅,“让我查你与西境将领的往来信件,以及‘惊鸿’的动向。”
陆停云放下茶杯,拿起那张纸条,并未立刻打开,只是用手指捻动着,目光在苏清月和纸条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审视。
“为何给我?”他问,声音低沉。
“因为我们有盟约。”苏清月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我说过,我可以帮你应付北朝,分辨真假。这份情报是真是假,有何意图,世子自有判断。我将它交给你,是表明我的立场。”
“立场?”陆停云嗤笑一声,将纸条在指尖把玩,“你的立场,就是如此轻易地出卖旧主?”
“旧主?”苏清月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将我视为棋子,随时可以牺牲丢弃的,算哪门子主?我与世子之间,至少还有‘各取所需’四个字。而与他,只有利用与被利用。”
她这话说得直白而残酷,却也无比真实。
陆停云盯着她看了许久,眼底的审视渐渐化为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东西。他终于展开了那张纸条,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密文。他显然也通晓北朝密文。
看完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一搓,将那纸条搓成更小的一团。他起身,走到窗边的烛台前,就着跳跃的火焰,将纸团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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