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骗子”。
陆停云那句话,如同魔咒,在苏清月脑海中盘旋了数日,搅得她心绪不宁。她试图用理智去分析,去拆解,将这定义为合作中必然的默契与互相利用。可每当夜深人静,那日书房里他抚掌轻笑的模样,他眼底那复杂难辨的光芒,还有那句带着奇异笃定的话语,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心湖投下层层叠叠的涟漪。
然而,命运似乎从不给她细细品味和厘清心绪的时间。
就在诗会“偶遇”赵元明后的第三日深夜,陆停云没有像往常那样来惊鸿阁,反而是他身边那名最为沉静可靠的心腹侍卫,冒着渐渐沥沥的秋雨,神色凝重地前来叩门。
“苏姑娘,”侍卫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世子……受伤了,伤势不轻,发着高烧,属下等不敢声张,能否请您……过去看看?”
苏清月的心猛地一沉。受伤?高烧?以陆停云的身手和谨慎,什么人能将他伤至如此地步?是拓跋烈的报复?还是他作为“惊鸿客”的行动出了意外?
她没有多问,迅速披上一件外袍,跟着侍卫,穿过被雨幕笼罩、寂静无声的回廊,来到了陆停云位于府邸最深处的寝居——停云居。
停云居比她想象的更为简洁冷硬,与其说是寝居,不如说更像一处随时可以转变为指挥所的据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苦涩的药味,压过了他平日惯用的清冽熏香。
陆停云躺在里间的床榻上,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而粗重。他紧闭着眼,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名府医正守在一旁,额上见汗,显然情况不容乐观。
苏清月快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未着上衣,精壮的胸膛和腰腹间缠绕着厚厚的、已被血水浸透的纱布,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道极深的、皮肉外翻的伤口,虽已上药包扎,但仍在微微渗血,看那创口形状,竟像是……被某种特制的钩爪类武器所伤!
这绝非寻常打斗能留下的伤痕。
“怎么回事?”她转头,声音紧绷地问那侍卫。
侍卫面露难色,看了一眼昏迷的陆停云,低声道:“世子今夜外出……归来时便已是如此,只吩咐不得声张。”
苏清月不再追问。她明白,这必然又与“惊鸿客”有关。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水盆边,拧了干净的帕子,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头和脖颈不断冒出的冷汗。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那灼热的温度让她心惊。他似乎感觉到了冰凉的触碰,无意识地偏头蹭了蹭她的手,喉间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呻吟。
“水……”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苏清月连忙端过一旁温着的清水,用银匙一点点喂到他唇边。他本能地吞咽着,水流顺着他唇角滑落,没入衣领。
喂完水,她接过府医递来的、用烈酒浸泡过的布巾,开始为他擦拭腋下、掌心等处以物理方式降温。她的动作很轻,很仔细,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然而,高烧和伤痛很快将他拖入了更深的梦魇之中。
他开始不安地挣扎,身体微微抽搐,裹着纱布的伤口因他的动作而再次渗出血色。破碎而痛苦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从他唇间溢出。
“母妃……别走……曜儿怕……”
又是“母妃”和“曜儿”。苏清月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前朝太子元曜……这个身份,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即便在意识模糊的深渊里,也依旧死死地缠绕着他。
她伸出手,轻轻按住他因挣扎而牵动伤处的肩膀,低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她的声音似乎起到了一丝微小的作用,他的挣扎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呓语并未停止。
过了一会儿,他的呓语变了。不再是孩童般的恐惧,而是带上了一种深切的、近乎绝望的眷恋与担忧。
“清月……”他无意识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微弱,却清晰无比。
苏清月擦拭他额角的手,猛地顿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刻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在叫她?
在这样毫无防备、意识沉沦的时刻?
“……别怕……”他继续呓语着,手臂无意识地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指尖在空中徒劳地划动,“……哥哥在……”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苏清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将她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理智,都炸得粉碎!
哥哥?!
他叫她“清月”,还说“哥哥在”?!
和上次高烧时一样!不是错觉!不是胡话!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如坠冰窟,浑身冰凉!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两个字,如同鬼魅般反复回荡——
哥哥!哥哥!哥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惊鸿客:惊鸿一瞥请大家收藏:(m.2yq.org)惊鸿客:惊鸿一瞥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