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靛蓝色、绣着歪扭小兔的旧荷包,被苏清月紧紧攥在手中,几乎要嵌入掌心的纹路里。泾州,平宁县,杏林巷,第三户。这十个字,如同带着魔力,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点燃了沉寂多年的希望之火,也将她连日来因那声“哥哥”呓语而产生的不安与恐慌,暂时压了下去。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动身前往泾州。什么北朝细作,什么世子宠妾,什么真假难辨的情愫,在寻找阿卯这件事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然而,陆停云却拦住了她。
“泾州地处边境,鱼龙混杂,并不安全。”他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语气是一贯的冷静,“况且,这只是初步线索,需要进一步核实,贸然前往,恐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他承诺会派最得力可靠的人手,先行前往泾州确认,一旦有确切消息,再安排她前往。
苏清月虽然心急如焚,却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她强迫自己按下焦躁,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承诺上。那个旧荷包,她贴身藏着,夜里入睡都要握在掌心,仿佛这样,就能离失散的弟弟更近一些。
接下来的几日,陆停云似乎更加忙碌。他待在停云居的时间越来越长,幕僚和心腹侍卫进出的频率也明显增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连惊鸿阁都能隐约察觉到。
苏清月尽量不去打扰他,只是每日例行公事般地过去问安,偶尔替他换药。他肩胛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只留下一道与她背上相似的、深刻的疤痕。两人之间的话不多,但那种因月下独舞和弟弟线索而滋生出的微妙氛围,却并未消散,只是被更沉重的事务暂时掩盖。
苏清月注意到,他书案上那幅巨大的边境舆图,被翻动的次数格外频繁,上面多了许多新的、她看不太懂的标记。有时,她深夜从睡梦中醒来,还能看到停云居方向透出的、彻夜不熄的灯火。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不仅仅是搜寻一个孩童该有的阵仗。
这日,她因心中记挂阿卯之事,午后便去了停云居,想问问是否有泾州来的消息。走到书房外,却听到里面传来陆停云与心腹侍卫低沉的对话声。
“……消息确认了吗?”是陆停云的声音,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冷硬的肃杀之气。
“确认了,世子。泾州那边传回消息,平宁县令确实是北朝早年埋下的钉子,借着边境流民登记的机会,暗中搜罗资质不错的孩童,秘密送往北朝……训练。”侍卫的声音压得更低。
苏清月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平宁县令?!北朝钉子?!搜罗孩童?!
那阿卯……阿卯他……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让她四肢冰凉!
“很好。”陆停云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既然确认了,那就按计划行事。借此机会,正好将我们在泾州的人手安插进去,彻底掌控平宁一线的消息渠道。至于那个县令……找个合适的时机,‘惊鸿’会去处理干净。”
“是!属下明白!”
“惊鸿”……处理干净……
苏清月扶着冰凉的廊柱,才勉强没有让自己瘫软下去。她听着里面那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谋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遍体生寒!
原来……原来他如此积极地寻找阿卯,并非全然是为了她!
他早就知道平宁县令是北朝暗桩!他早就怀疑阿卯可能落入了北朝手中!他利用寻找阿卯的由头,实则是在为自己安插势力、清除异己铺路!
那荷包……那线索……是真的吗?还是……也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是为了让她更加依赖他、信任他,从而更好地被他利用?!
那句“我从不骗你”,言犹在耳,此刻听来,却像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愤怒、失望、被愚弄的羞辱感,以及更深沉的、对阿卯命运的恐惧,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轰然爆发,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猛地推开虚掩的房门,冲了进去!
书房内的两人俱是一惊。侍卫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刀,而陆停云则缓缓抬起头,看向突然闯入、脸色煞白、浑身散发着冰冷怒意的苏清月。
他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那双凤眸,微微眯了起来,里面深邃难测,看不出丝毫心虚或慌乱。
“下去。”他对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躬身,迅速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剑拔弩张的紧绷。
苏清月一步步走到书案前,目光死死地盯住陆停云,那眼神冰冷如刀,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与……恨意。
她将一直紧攥在手中的、那个靛蓝色的旧荷包,狠狠地拍在了他面前的书案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陆停云,”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克制,而微微颤抖,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砸落,“你告诉我,寻找阿卯,于你而言,究竟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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