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死寂得可怕,唯有陆停云粗重滚烫的呼吸,以及苏清月自己那几乎要撞出胸腔的心跳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反复回荡。
“从你跳那支祭舞开始……我就……知道……”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清月的心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伴随着滋滋作响的、名为背叛与愚弄的剧痛。她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连肩下箭伤的灼痛都显得麻木了。
他竟然一直都知道!
知道她是“寒鸦”,知道她潜伏在他身边的目的,知道她每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每一次看似精妙的伪装,在他眼中,恐怕都如同稚子舞剑,可笑至极。
那之前的种种呢?
那些看似偶然的庇护,那些暧昧不明的靠近,那些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的相护……难道全都是演技?是一场为了引她入彀、为了利用她北朝细作身份而精心设计的、更大骗局的开端?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里的囚徒,所有的秘密和尊严都被踩在脚下。愤怒、羞耻、后怕,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被彻底否定价值的寒意,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几乎窒息。
她死死盯着那张因高烧和失血而显得脆弱,却又因这惊天秘密而变得无比可怕的脸,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时间一点点流逝。
洞外的天色似乎更暗了些,风声也变得更加凄厉。
陆停云的状况并没有好转,高烧持续消耗着他的体力,肩背的伤口在简陋处理后依旧狰狞,余毒未清,让他的气息时而急促,时而微弱。他大部分时间都陷在昏沉之中,只是偶尔会因为身体的痛苦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苏清月僵坐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她想过趁机离开,拖着这残破的身躯,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骗局。可理智告诉她,外面追兵未散,她独自一人,身中箭毒,根本走不出这片峡谷。
更重要的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样像一枚无用的弃子般被丢弃,不甘心自己付出真心(哪怕只是片刻错觉)换来的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不甘心连他口中那个“月亮”究竟是谁都未曾弄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陆停云在一次剧烈的咳嗽后,再次短暂地恢复了意识。这一次,他的眼神比之前清明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高烧的浑浊与疲惫,但那锐利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内核,重新显现了出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山洞,最后落在如同石雕般僵坐、眼神空洞的苏清月身上。他看到了她苍白脸上未干的泪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流了泪),看到了她嘴角紧抿的倔强,也看到了她眼底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愤怒与冰寒。
他沉默着,似乎在积攒力气。洞内的空气因他的清醒而变得更加凝滞、紧绷。
“……水……”他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苏清月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有动。恨意和一种扭曲的报复心理让她只想看着他痛苦。
陆停云等不到回应,似乎也并不意外。他艰难地动了动身体,试图靠自己挪到有渗水的石壁旁,但这个微小的动作立刻牵动了他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闷哼一声,险些再次晕厥。
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苏清月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最终,那该死的、在无数次生死与共中培养出的、近乎本能的反应,还是压过了理智的恨意。她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左手,拿起旁边那片蘸过水、还算潮湿的布巾,粗暴地递到他干裂的唇边,用力挤下几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动作带着明显的怨气,甚至可以说是恶意。
陆停云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湿润,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几滴水珠滑入喉咙,似乎让他恢复了一丝力气。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苏清月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算计,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歉疚?
“我们……”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吃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需要谈谈。”
苏清月冷笑一声,声音像是结了冰:“谈什么?谈陆世子,或者说……惊鸿客首领,是如何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谈您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演独角戏,是不是很有趣?”
她的讽刺尖锐得像刀子。
陆停云闭了闭眼,似乎在抵抗又一波袭来的眩晕和剧痛。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强行压下的清明与冷静。
“你的命……我的命……”他声音低沉,却像重锤敲在苏清月心上,“现在……拴在一起。”
他顿了顿,积攒着力气,继续说道:“拓跋烈……要的,不止是虎符……他想要……我们……都死在这里。”
这一点,苏清月毫不怀疑。峡谷中那毫不留情的围杀,淬毒的袖箭,都明确传达了拓跋烈的意图——她和陆停云,都是必须清除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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