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牧,紫微苑
夜深了。
紫微苑内,大多数办公室的灯光早已熄灭,唯有最深处那间办公室的窗户,依旧透出稳定而柔和的光晕,如同黑夜中永不疲倦的守望之眼。
办公室内,陈设简单而庄重。靠墙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种卷宗和书籍,有些是崭新的打印文件,更多的则是纸页泛黄、边缘磨损的古旧线装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张特有的气味,以及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雅的茶香。
李老没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搬了一张老式的藤椅,坐在窗边。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远处城市零星闪烁的灯火,如同倒悬的星河。但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窗外,而是聚焦在手中那张薄薄的、甚至有些皱巴巴的文件纸上。
纸张的质量很普通,像是从某个简陋的笔记本上匆忙撕下来的,边缘带着不规则的毛刺。上面的字迹是钢笔书写,墨水是常见的蓝黑色,有些地方的笔画因为用力过猛而洇开,有些地方则显得急促而潦草,仿佛书写者在极度复杂和紧迫的心境下,仓促留下了这些信息。
李老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烟蒂已经积了长长一截灰白的烟灰,他却浑然不觉,任由那烟灰保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他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摩挲着纸张粗糙的边缘,那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稳健的手背上,青筋微微隆起。
桌上那只印着红星星的白底搪瓷杯,就在他手边不远的地方,杯口早已没有了袅袅的热气,里面深色的茶水已经彻底凉透,凝固得像一潭深秋的池水。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如同一尊沉思的雕塑。只有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在纸上那寥寥数语间反复巡梭,仿佛要穿透这单薄的纸页,看清背后那段被尘封的、波澜壮阔又充满悲怆的往事。
文件上的内容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残缺不全。但几个关键的名字和代号,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头。
“白嗣龙”……“幼龙”……“堕落”……“凤凰”……
尤其是“凤凰”后面,那紧跟的、笔迹略显颤抖的四个字——“欧阳荦泠”。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他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叠叠、难以平息的涟漪。
欧阳荦泠……“凤凰”……
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弯的女孩,那个在训练场上汗水湿透衣背也从不叫苦的女孩,那个在战术推演中总能提出天马行空却又切中要害想法的女孩,那个被他亲手送入最黑暗的龙潭虎穴,背负着叛徒和刽子手的骂名,在敌人的心脏里孤独地燃烧着自己的女孩。
“我们都亏欠这孩子的……”
李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几乎微不可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无形的存在倾诉。这声叹息里,饱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心痛,有骄傲,有无法言说的愧疚,更有一种跨越了多年光阴、依旧沉甸甸的牵挂与责任。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冰冷的玻璃窗,投向窗外无垠的黑暗,仿佛能穿透时间和空间的阻隔,看到那条在历史长河中若隐若现、与“白嗣龙”这个名字紧密相连的、更加古老而苍茫的轨迹。
那并非空穴来风的传说,也并非完全的神话故事。在他级别所能接触到的、最核心也最隐秘的古老卷宗里,曾用极其晦涩隐晦的笔触,记载过一些关于“龙”,关于“守护”,关于“深渊”,关于“背叛”与“堕落”的碎片。那些记载支离破碎,语焉不详,仿佛记录者本身也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但他始终相信,那并非虚构。
而手中这张纸上提到的“白嗣龙”,似乎正与那段被尘埃覆盖的、属于“英灵时代”的往事,隐隐对应了起来。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脑海中开始努力拼接那些散落在记忆角落的古老信息。狐族的智者……狼与羽族的混血战士……最后的深渊之龙……还有那个隐藏在历史阴影深处,名为“拉伯卡”的、如同幽灵般飘忽不定的学者……
一段关于最初的“守护”与最终的“背离”的悲壮史诗,那关于白嗣龙的,充满了荣耀、傲慢、怀疑与绝望的过往,开始在李老的脑海中,如同褪色的水墨长卷般,缓缓地、一丝一缕地展开……
那时的鸿蒙,天地间的元素能量如同初生的脉搏,蓬勃而野性。人类开拓的的疆域远未有今日这般规整,广袤的山川湖泊间,既蕴藏着无限的生机,也潜藏着来自上古、乃至异度空间的威胁。混沌的低语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在世界的边缘与阴影处窸窣作响,偶尔会凝聚成实质性的侵蚀,带来灾祸与毁灭。
在九牧西南边陲,有一处被当地人视为绝对禁地的所在——埋骨之路。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终日被灰黑色雾霭笼罩的巨大裂谷,据说曾经有真龙在此陨落,其不甘的龙魂与逸散的混沌能量交织,化作了这终年不散的致命瘴气。寻常生灵靠近,轻则神智昏聩,重则血肉消融,化为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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