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宫殿的穹顶之下,最后一根代表资金流向的光纤,精准地接入了那片庞大的黑暗星团。
嗡——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洪荒的低鸣在严景行的意识深处响起。
那张由上千个节点、数万条光纤构成的网络,瞬间被点亮。它不再是杂乱无章的集合体,而是一个完整的、拥有自我呼吸和心跳的生命。一个以赵家为大脑,高家为心脏,无数离岸公司为血管,全球金融市场为食粮的利维坦巨兽。
严景行给它命名为——“赵氏黑金帝国图谱”。
图谱的中心,是赵家在国内控制的数家上市公司,它们如同贪婪的巨口,源源不断地从A股市场吸取着散户的血汗钱。这些资金通过虚报的“市场推广费”、“海外渠道建设费”等名目,被伪装成合法的商业支出,流入第一层蓄水池——香港的“华通贸易”。
在这里,资金完成了第一次“净化”。
随后,它们像决堤的洪水,涌入由巴拿马律师Alvarez精心打造的“迦太基”洗钱快车道。资金在“汉尼拔信托”、“马戈投资”这些充满古典主义恶趣味的壳公司之间高速穿梭,每一次跳转,都让其来源变得更加模糊,性质变得更加“清白”。
最终,这些被“洗净”的黑金,汇入终点站——列支敦士登的“远望一号”信托基金。高家,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盟友,在这里扮演着帝国“财务总管”的角色,将这些不义之财进行投资、管理,再以“合法”的海外投资身份,悄然回流,一部分反哺赵家的实体产业,另一部分,则成为了赵家在海外扩张势力的秘密军火库。
严景行“站”在这座恢弘而邪恶的图谱面前,感受不到一丝成功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看到的不是数据,不是公司名,而是一张张因为股票爆仓而绝望的脸,一个个被P2P爆雷吞噬掉毕生积蓄的家庭。这图谱上的每一条光纤,都浸透着普通人的血与泪。赵家和高家,就是盘踞在这张巨网中心的毒蜘蛛,靠吸食这些血泪为生。
他缓缓退出记忆宫殿,现实世界的光线让他有些眩晕。他拿起那台加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将那张庞大的图谱进行简化,隐去了最核心的“迦太基”通道和高家的信息,只保留了主干网络结构和部分资金流向,然后发送给了老鬼。
他需要用这份“投名状”,换取老鬼手中的那颗子弹。
……
城市的另一端,一间灯光昏暗的古董店里。
老鬼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着一片宋代瓷片。手机的震动让他皱了皱眉,他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准备斥责对方不要在工作时间打扰。
可当他点开严景行发来的那张图谱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中的放大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顾不上心疼,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那张图谱虽然是简化版,但其结构的完整性、逻辑的清晰度,以及所揭示出的规模,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混迹地下世界几十年,见过无数洗钱的勾当,从街头混混的蚂蚁搬家,到跨国集团的贸易对敲,他自认为对这个领域的黑暗了如指掌。
但眼前这张图,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入门的学徒。
这不是简单的洗钱,这是一个工业化的、跨国界的犯罪生态系统。严谨、高效、冷酷,像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
他一直以为赵家只是个有钱的莽夫,现在才知道,对方是一头懂法律、懂金融、懂人性的史前巨鳄。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绘制出这张图的人。
老鬼无法想象,需要何等恐怖的信息处理能力和洞察力,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一堆杂乱无章的线索中,勾勒出如此清晰的帝国全貌。
他甚至怀疑,严景行是不是某个国家情报机构的秘密武器。
沉默了足足五分钟,老鬼才颤抖着手,打出了一行字。
“东西,我会给你。但价格,要变。”
严景行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立刻回复:“可以。”
“我要你这张图谱的完整版。”老鬼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这张图谱的价值,已经无法用金钱衡量,它是一张能让无数人粉身碎骨的死亡地图。
“等我用完那份财报,图谱就是你的。”
“好。”老鬼回复了一个字,然后便切断了联系。他靠在椅子上,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意识到,自己卷入的,可能是一场远超自己控制能力的战争。而严景行,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已经从一个合作者,变成了他必须仰望、甚至畏惧的存在。
严景行放下手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老鬼会被震慑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与魔鬼的交易中,你必须展现出比魔鬼更强大的力量,才能保证交易的公平。
他打开电脑,照例看了一眼“刺猬联盟”的论坛。
论坛里的气氛比前几天更加热烈,那场针对“启明星科技”的狂欢,已经升级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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