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与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陆凡的意识。经脉寸断的灼痛,骨骼碎裂的刺痛,以及强行催动混沌冰莲带来的本源震荡,让他仿佛在无间地狱中沉浮。
唯有怀中那一抹冰冷的柔软与微弱却坚韧的气息,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的一盏孤灯,牵引着他最后一丝清明,不肯彻底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却浩大、充满了生机的暖流,如同初春的阳光,缓缓注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与破碎的肉身。这股力量精纯而陌生,带着一种抚平创伤、滋养万物的意蕴,与他霸道包容的混沌冰莲真气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如同最好的粘合剂,开始缓慢地修复着他那惨不忍睹的伤势。
剧烈的痛苦逐渐减轻,意识从深渊中被一点点拉回。
陆凡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厮杀的荒野,而是一间简陋却干净整洁的木屋。他躺在一张铺着柔软兽皮的木床上,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猛地想起什么,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急切地扫视四周。
木屋很小,除了他身下的床,只有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空无一人。
清秋呢?!
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记得昏迷前,是自己紧紧抱着她,倒在了山涧旁!
“清秋!!”他嘶哑地呼喊,声音因为伤势和急切而破碎不堪。
他试图下床,却浑身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体内的伤势在那股温和力量的修复下,只是勉强稳定,远未到能够行动的地步。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位身着朴素葛衣、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就像山野间普通的老人,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但陆凡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天地间的木灵之气,正自然而然地围绕着她缓缓流转。
“孩子,你醒了?伤势很重,莫要乱动。”老妪将药碗放在桌上,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前辈……是您救了我们?与我一起的那位女子呢?她在哪里?”陆凡顾不上礼节,焦急地问道,目光死死盯着老妪。
老妪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与恐慌,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你的命,是老身所救。”老妪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但那位身负冰凰血脉的女娃……老身救不了,也留不住。”
“什么意思?!”陆凡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声音都带着颤抖。
“三日前,你们昏迷在那落云涧旁,伤势极重,命悬一线。老身恰好云游至此,便将你们带回这临时居所救治。”老妪叙述着,眼神却望向了窗外,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就在老身为你稳定伤势,准备救治那女娃时……变故发生了。”
老妪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与不可思议:“一道……无法形容其强大的神念,毫无征兆地跨越了无尽虚空,锁定了这里。那神念之浩瀚,远超老身所见过的任何存在……紧接着,一道湛蓝色的空间裂缝,便在那女娃身边凭空出现。”
陆凡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空间裂缝中,走出了一位身着冰蓝宫装、面容模糊、气息如同万古玄冰般的女子。她甚至没有看老身一眼,只是目光落在昏迷的女娃身上,低声自语了一句‘流落此界的冰凰遗脉,竟已觉醒至此,合该回归’……”
老妪复述着那模糊女子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入陆凡的心。
“然后……她便带着那女娃,一步踏入了空间裂缝,消失不见。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老身……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老妪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力感,面对那种层次的存在,她这隐世修行的化形草木之灵,也如同蝼蚁。
回归?冰凰遗脉?流落此界?
陆凡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消失了?被一个无法想象的强大存在,通过空间裂缝……带走了?
去了哪里?!那个“回归”,是回归何处?!
无尽的悔恨、愤怒、恐慌、无力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他恨自己实力低微,在金丹修士面前便不堪一击,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他恨那突如其来的神秘女子,不问缘由便将清秋带走!他更恐慌于那未知的“回归之地”,清秋会面临什么?是福是祸?
“不……不可能……清秋……”他喃喃自语,双目瞬间布满血丝,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为情绪剧烈波动引动伤势,猛地喷出一口淤血,眼前一黑,再次晕厥过去,只是那紧握的双拳,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淋漓。
看着他这般模样,老妪再次幽幽一叹,将他扶回床上,喂下药汤。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孩子,你的路……还长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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