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连“虚无”这个概念都显得多余的绝对黑暗。
陆凡的意识如同一粒微尘,漂浮在这片黑暗的中央。他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时间,甚至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唯有那燃烧道基、封堵棺椁时极致的痛苦与决绝,如同一个冰冷而遥远的烙印,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什么。
(我……死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水泡般升起,随即又湮灭在黑暗中。死亡似乎并非如此,这里没有轮回,没有归宿,只有永恒的沉寂。
(清秋……云麟……她们怎么样了?)
一丝微弱的情感波动试图荡开,却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这片黑暗,似乎在吞噬一切“存在”的痕迹。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这片绝对沉寂时——
一点灰黑色的光芒,突兀地在黑暗深处亮起。
那光芒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熟悉的“终结”意蕴。是那丝被他初步炼化的葬尊本源!
它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却又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光芒缓缓靠近,最终停留在陆凡意识微粒的前方,化作一个极其微小、缓缓旋转的灰黑色漩涡。
(它……想做什么?)
陆凡警惕地“注视”着那个漩涡。这葬尊本源在他濒临意识消散时出现,绝非善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灰黑色漩涡并未攻击,也未试图吞噬他。反而,从中流淌出一段段破碎而清晰的……信息流。
不再是之前那混乱疯狂的亿万低语,而是相对有序的、关于这口万古青棺,关于葬尊,关于那双手掌,甚至关于……太虚道尊的秘辛!
信息流如同冰冷的潮水,涌入陆凡的意识:
· 万古青棺:并非囚笼,而是稳定器与过滤器。它的真正作用,是隔绝棺内之物与现世的直接联系,并过滤掉那疯狂混乱的低语中,最具污染性的部分。它由上一个纪元残存的“希望”与“秩序”碎片打造。
· 葬尊:并非邪恶的存在,而是宇宙“终结”与“轮回”法则自然凝聚的概念化身。祂本身并无善恶,其“葬送”权柄是宇宙维持平衡、清理“冗余”与“腐朽”的必要环节。但祂的意志,极易被“终结”过程中产生的无尽怨念与疯狂所污染。
· 棺中手掌:并非葬尊本体!而是上一个纪元末期,某个试图借助“葬送”之力超脱、最终失败并彻底疯狂的不可名状存在残留的执念与力量所化!它污染了部分葬尊意志,并试图撕开青棺,以其疯狂的“终结”理念,重塑整个现世!它是“病毒”,是“癌变”!
· 太虚道尊:知晓部分真相。他维护的“永恒秩序”,初衷或许是为了延缓棺中“病毒”的扩散,以绝对的“静”来对抗那极致的“动”(疯狂与毁灭)。但他走入了极端,试图以秩序扼杀一切变化,包括新生的希望,这本身也违背了宇宙“生灭循环”的法则。他与棺中“病毒”,某种意义上,是走向两个极端的……同类!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
陆凡的意识剧烈震荡着,消化着这颠覆性的真相!
原来如此!
他一直对抗的太虚道尊,并非单纯的敌人。他一直警惕的葬尊,也并非纯粹的毁灭源头。
真正的威胁,是那个污染了葬尊、隐藏在棺中的疯狂存在!
而这口棺,是保护现世的屏障!他之前的“封棺”行为,阴差阳错,反而做对了!
那葬尊本源传递完这些信息,灰黑色的漩涡微微波动,再次向他靠近了一丝。这一次,陆凡从中感受到的不再是冰冷与排斥,而是一种……微弱的、带着某种期待的共鸣?
(它……在向我求助?它希望我……帮它清除“病毒”,恢复“葬送”权柄的纯净?)
这个念头让陆凡感到无比荒谬。他一个连合道都未完全踏入的修士,如何去对抗一个能污染宇宙法则概念化身的疯狂存在?
但与此同时,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道路,在他意识中逐渐成型。
既非盲目守墓,维护太虚那僵化的秩序。
亦非成为掘墓,释放那疯狂的“病毒”毁灭一切。
他的路,是修复!是平衡!
以自身混沌,容纳、净化那被污染的葬灭,助葬尊恢复权柄的纯粹,让“终结”重归宇宙循环的正轨!同时,打破太虚那令人窒息的永恒秩序,为现世引入应有的“变化”与“生机”!
这条路,远比单纯的守墓或掘墓,更加艰难,也更加……正确!
就在他明悟自身道路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心脏跳动的声音,自那灰黑色漩涡的深处传来!
不!不是漩涡深处!是透过这丝本源的联系,从外界那口被暂时封印的万古青棺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原本已经被血色混沌封堵的棺椁缝隙处,传来细微的……刮擦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棺椁的内侧,用指甲……一下,一下,地……刮着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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