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是南山涧里的溪水，看着平静，实则一直在往前流淌。海外生意这步棋走对了，南山村的日子肉眼可见地红火起来。村里那条主路，终于铺上了平整的青石板，下雨天再也不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泥坑了；原本昏暗的茅草屋，不少都翻修成了亮堂的瓦房；娃娃们的识字班也开起来了，每天都能听到他们稚嫩的读书声，咿咿呀呀的，给村子添了不少生气。
顾清辞和萧屹还是老样子，一个主内，操心茶叶品质和村里的大小规划；一个主外，负责安全、运输和所有需要力气跟经验的活儿。两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天，顾清辞正伏在书案前，对着新画的工坊扩建图纸皱眉。海外订单稳定了，现有的工坊有些捉襟见肘，他琢磨着在旁边再起两间，把炒青、揉捻、烘干这些工序分开，这样效率更高，也能更好地保证卫生。
萧屹从外面巡山回来，带回来一捆韧性极好的老藤，打算修补一下后山的围栏。他进屋，看见顾清辞对着图纸发愁，便放下藤条，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了看。
“这里，”萧屹伸出粗糙的手指，点在图纸上靠近炒锅的位置，“通风口，可以再开大一点。夏天太热，烟气散不出去，人受不了。”
顾清辞眼睛一亮：“对啊！我只顾着规划地方，倒把这茬忘了。还是你心细。”他拿起笔，立刻在图纸上做了标记，心里的那点纠结顿时烟消云散。有萧屹在身边查漏补缺，他总是觉得特别安心。
萧屹没再说话，走到一旁，拿起水瓢从缸里舀了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顾清辞看着他喝水的样子，看着他额角细微的汗珠，心里忽然觉得特别踏实。这种朝夕相处、彼此支撑的日子，早已成了他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萧屹，”他放下笔，忽然开口，“等这批新工坊建好了，咱们把这老屋子也翻修一下吧。屋顶该加固了，窗户也想换大些，亮堂。”
萧屹放下水瓢，转头看他，目光沉静：“好。你想怎么弄？”
“就……弄得结实点，舒服点就行。”顾清辞笑了笑，“反正，咱们以后都得住这儿。”
他这话说得自然，萧屹听着，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都知道，这里不只是容身的屋子，是他们的家。
几天后，新工坊的扩建和自家屋子的翻修，同时动工了。村里能动用的青壮劳力几乎都来了，和泥的和泥，砌墙的砌墙，扛木料的扛木料，场面热火朝天。
赵里正背着手在工地上转悠，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好啊，好啊，咱们南山村，真是越来越有样子了！”
王婶带着一群妇人，担着绿豆汤和刚出锅的馍馍过来犒劳大家。她看着忙碌的众人，又看看在一旁跟工匠商量细节的顾清辞和萧屹，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张嫂，压低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和欣慰：“瞧瞧，这俩人，一个画图，一个监工，搭配得多好！比好些搭伙过日子的两口子还默契呢！”
张嫂也笑着点头：“可不是嘛！咱们南山村能有今天，多亏了他俩。”
顾清辞隐约听到些议论，耳根有些发热，却没说什么，只是更专注地和工匠讨论着窗户的样式。萧屹则像是没听见，依旧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墙基是否夯实，但那微微抿紧的唇角，似乎泄露了他并非毫无波澜。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新工坊先一步建好了，宽敞明亮，布局合理，工具摆放得井井有条。搬进去那天，李叔摸着新打的炒锅，爱不释手：“这地方好！干活得劲！”
自家的老屋翻修耗时稍长些，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屋顶换了新梁，铺了厚实的茅草（顾清辞坚持要用这个，说冬暖夏凉）；墙壁用石灰细细地粉刷过，洁白平整；窗户果然开大了，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进来，照得满室生辉。萧屹甚至还不知从哪儿弄来几块平整的大青石，在院角垒了个小巧实用的灶台，夏天可以在外面烧水做饭，免得屋里闷热。
搬回“新家”的那天晚上，顾清辞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心里满是感慨。从最初那个仅能遮风避雨的破旧小屋，到如今这个温馨舒适的家，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也见证了他和萧屹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萧屹在院子里新搭的灶台上烧了水，泡了一壶“岁寒”。两人就坐在焕然一新的屋檐下，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总算是像个家的样子了。”顾清辞捧着温热的茶杯，轻声说。
萧屹看着他被灯火映亮的侧脸，“嗯”了一声，过了会儿，又低声道：“以后会更好。”
他的话语总是这么简短，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顾清辞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深沉而专注，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夜风吹过，带着南山特有的草木清香。工坊的方向隐约传来值夜人巡视的脚步声，沉稳而规律。村子里，零星亮着几盏灯火，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一切都安宁而充满希望。
新的工坊，新的家，新的生活。对于顾清辞和萧屹来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彼此扶持，这南山的根，就会扎得越来越深，这茶香，也会飘得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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