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剩下房间内压抑的寂静和林雪儿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梁勇靠在门板上,胸膛微微起伏,嘴角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惩戒林浩看似干脆利落,实则牵动了他本就因炼丹失败而紊乱的内息,加上心神损耗过度,此刻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不能倒下。
他踉跄着走到床边,看着林雪儿恬静却毫无生气的睡颜,那双为他挡刀时睁开的、清澈而平静的眸子,此刻紧紧闭合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蚀心之毒的阴寒气息,虽然被金针暂时压制,却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她心脉深处,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她的生机。
没有“护心丹”,常规的逼毒方法速度太慢,而且会对她本就脆弱的心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她等不了那么久。
梁勇缓缓坐在床沿,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冰凉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太初医经》中,除了炼丹、方剂,还有一门夺天地造化的针灸秘术——《灵枢九针》。前三针,通络、祛邪、定魂,他已施展过,可暂保性命。而后三针,则涉及更深层次的生机逆转与能量转化,凶险无比,对施针者要求极高,甚至……需要付出代价。
其中,第三针的进阶运用——“灵枢归元”,可引动施针者自身本源生机,强行灌注于患者体内,洗涤毒素,修复受损根基。但此法一旦施展,施针者轻则元气大伤,修为倒退,重则生机损耗,折损寿元!
他现在状态极差,强行施展此术,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
梁勇的目光落在林雪儿肩胛下那已经结痂的伤口上,脑海中再次浮现她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那抹素白的身影,那坚定清澈的眼神……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
他低声呢喃,仿佛立下誓言。
他不再犹豫,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虚弱感,双手在身前缓缓划动,结出一个比之前更加繁复、古老的印诀。识海深处,神医阁虚影微微震颤,大门上流淌的金色符文似乎变得更加清晰。
一丝丝淡金色的光芒,开始从他体内渗出,不再是之前操控金针时的真气外放,而是带着一种生命本源气息的、更加纯粹、也更加珍贵的能量——太初本源生机!
随着印诀的完成,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甚至隐隐透出一股灰败之气。但他眼神锐利如初,并指如剑,指尖缭绕着那缕凝练到极致的本源生机,对准了林雪儿心口的位置。
“灵枢九针,第三针,归元!”
他低喝一声,指尖猛地点下!
没有金针浮现,但那缕蕴含着他本源生机的金光,却如同最纤细的针,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林雪儿的膻中穴!
“嗡——”
林雪儿身体微微一颤,眉心处一点金光乍现,随即沿着她的奇经八脉急速流转!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瞬间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身体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带着腥臭味的黑色汗珠!那是蚀心之毒被本源生机强行逼出的迹象!
与此同时,梁勇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了出来,溅落在床前的地面上,点点殷红触目惊心。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涌入林雪儿体内。
剧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意识开始模糊。但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操控着那缕本源生机,在她体内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洗涤,将顽固的毒素一点点逼向体表。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房间内,只剩下梁勇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林雪儿体内经络被强行打通、毒素被逼出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窗外的日头逐渐升高,又缓缓西斜。
当最后一缕带着恶臭的黑色黏液从林雪儿指尖逼出时,她脸上的潮红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健康的红润。她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有力,胸口规律地起伏着,原本微弱的生机如同被春雨滋润的幼苗,重新变得茁壮起来。
蚀心之毒,清了!
而梁勇,也终于到了极限。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身体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视线模糊地看着床榻上呼吸平稳、面色红润的林雪儿,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弧度。
值得……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林雪儿那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
院落外,林正宏和柳氏焦急地等待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自从梁勇关门后,里面就再无声息,只有之前隐约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以及后来飘散出的淡淡腥臭味,让他们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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