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刹那沙哑的、带着一丝认命与麻木的“无处可去”,以及用情报和能力作为交换的提议,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星火学院临时基地的核心成员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隔离医疗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铁柱第一个炸了毛,他勐地踏前一步,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医疗床上的影刹,声音如同闷雷:“老大!别信这混蛋的鬼话!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心渊议会的刽子手!手上沾了多少血?在列车顶上,他差点就要了你的命!救他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想留下来?谁知道他是不是苦肉计,等着背后捅我们刀子?!”
他的反对激烈而直接,充满了对影刹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和敌意。在他朴素的观念里,敌人就是敌人,尤其是这种曾经生死相搏、手段狠辣的家伙,绝不能留在身边。
陈默推了推眼镜,语气相对冷静,但态度同样谨慎:“柱哥的担心不无道理。影刹的身份太敏感,他是议会激进派的执行者,知晓太多内情。他的投诚,真实性有待验证。而且,他体内的深渊污染并未根除,依旧是个极不稳定的危险源。留下他,意味着我们要承担巨大的情报泄露风险和内部安全隐患。我认为,在榨取完必要情报后,最稳妥的处理方式是将其移交龙组最高级别收容,或……采取永久隔离措施。”他的分析基于理性和风险控制。
顾清影没有立刻表态,她微微蹙着眉,清澈的目光落在影刹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心口那枚依旧散发着纯净白光的“心源净石”碎片上。她细细感知着,片刻后,才轻声道:“他的伤势和污染做不了假,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和濒临崩溃的虚弱,并非轻易能够伪装。而且……我隐约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除了戒备和求生欲,确实存在一丝……迷茫,甚至是对过去某些行为的怀疑。那枚净石碎片选择了他,或许……并非全然偶然。”
她的感知更偏向于直觉和能量层面的共鸣,她相信那枚蕴含极致净化之力的圣物碎片,不会选择一个纯粹邪恶、毫无转变可能的灵魂作为暂时的宿主。
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李响,等待他的决断。他是“星火”的核心,他的决定将直接影响这个新生团队未来的走向。
李响沉默着,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医疗床上那个气息奄奄、眼神复杂的昔日敌人。他没有被赵铁柱的愤怒冲昏头脑,也没有完全采纳陈默的绝对理性,更没有被顾清影的直觉轻易说服。
他在权衡。
影刹的价值毋庸置疑。他对心渊议会,尤其是激进派内部结构、人员、计划乃至弱点的了解,是龙组甚至先知都难以企及的。他本身S级的实力和诡秘的暗影系能力,若能真正为己所用,无疑是一大助力。那枚神秘的净石碎片,也因他而来,可能牵扯出更深层的秘密。
但风险同样巨大。正如陈默所说,信任的建立绝非易事,尤其是对于影刹这样的存在。他就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双刃剑,用得好可以伤敌,用不好则会反噬自身。
良久,李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柱子,你的担心我明白。陈默的分析也有道理。”他先肯定了两位伙伴的意见,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敌人,是深渊,是议会激进派,是可能来自星空的古老威胁。我们需要力量,需要情报,需要一切可能的助力。因噎废食,不可取。”
他的目光转向影刹,眼神锐利如刀:“影刹,我可以给你一个暂时留下的机会。但这不是接纳,而是……观察和试用期。”
他逐字逐句,清晰地划下红线:“第一,在你伤势和污染未彻底清除、未取得我们初步信任之前,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指定隔离区域,并接受全天候监控,体内会被种下追踪和限制印记。”
“第二,你必须毫无保留地、持续地提供你所知道的、关于议会激进派的一切情报,并由我们验证其真实性。”
“第三,在必要时,你需要动用你的能力和知识,协助我们应对危机,证明你的价值。”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响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你必须明确切断与议会激进派的一切联系和效忠。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任何背叛行为,或试图损害‘星火’及人类整体利益的举动……”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凛冽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笼罩了整个隔离室,让实力大损的影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会亲手了结你,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这是最后通牒,也是底线。
影刹躺在医疗床上,听着李响冰冷而清晰的条件,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他沉默了几秒,那双疲惫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沉寂的潭水。
“……好。”他沙哑地吐出一个字,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宣誓效忠,只是简单地接受了这个苛刻的条件。“我……接受监控……提供情报……也会……协助你们……直到……我认为……偿还了‘救命之恩’……或者……你们……不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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