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的副队,对大家说:“队长说了,不管咋着,非叫大家吃美不可,这肉吧,这离下边太远……咱能吃了吃一顿,也不可能老吃,是不是?咱都是过日子的人,是不是?白面蒸馍可肚子饱,这都中啦,是不是,咱比在家吃的好点就能说过去了,是不是?今儿个咱啥也不干,只管吃吃擎玩啦,明天正式弄事儿,吃美干美!”
……
小伟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道:“那活儿咋样?”
肖民笑道:“咋样?干到五六天,那天早上去工地,我这腿走路像针扎的一样,走一步疼一下,不由哎呀了一声;
一边的大个儿问我咋啦;
我说腿疼;其实不止腿疼,胳膊、膀子也是又困又酸,手都有点胖啦;
大个儿说,五六天了,再过四五天,十天以后,一点事儿都没啦。”
果然如他所说,十天以后,筋骨锻炼开啦,再没疼的感觉,只是到晚感到很累,睡一觉起来,啥事儿都没了,又是活蹦乱跳的一天。
“那都咋干嘞?”小伟好奇地问。
“大队有专人计数,这一车土,尺子一量,二寸,就是零点二方,一天拉了多少车,今天的土方数完成没有?没完成罚钱;
你说累死累活,再他妈给他们掏点钱?这大蒸馍不是白吃了?只有快速干;
速度速度!加速度!
甚至连咒都赌上啦:谁不攥劲,日他娘!都在发着急;
装车那就是呼呼呼一下都不停,装满才喘口气,拉车有多快跑多快,不是拉,是推着跑,到地儿趁那惯性,一下把车揎起来,倒个干净,再拉着跑回来;
大冬天,一到工地,棉袄就撂了,只穿一件秋衣;
那饭到肚里,好像很快就变成力气,一会儿就使没影了;
副队也是四十多的人了,他还只是在上面往下扒土,他都受不了啦;
他说:不中不中,太较劲了,这得加饭,不然真受不了,这气儿都喘的接续不住了,这劲儿也接不住了,加饭加饭,加加油嘛,一天加两顿,中不中?
大家当然是:中!
他说:你说咱这几个人不出力?不叫面子?不争气?这回我当家了,加两顿饭!”
第二天就开始:半前晌半后晌,帮灶的美若,送来一桶汤,一桶馍,一碗现腌的生白菜。
大家可以现场停一会儿,掰开馍,加点菜,吃几个馍,再灌老鼠洞似的咚咚咚顺一碗汤。
那桶里只带来两个喝汤的空碗,一个给男人用,一个给女人用。
“还老讲究嘞,拿一个碗得了,这是厕所呀,还得男女分开?谁还嫌谁脏?一窝老鼠不嫌骚嘛!出来门渴急了,爬那泥窝里也得喝两口。”老二说。
“人家女的有的干净,不想和你用一个碗,多拿个怕啥?”美若解释。
“咋啦?我嘴里有屎?”老二怼呛道。
烟柳正在喝汤,一口全喷了出来。好几个正吃馍的,把馍也喷了一地。
那副队笑的也嘿嘿的,硬把一口馍咽下去,说:“这话说得真实在!没一点毛病!”
……
小伟也笑得嘎嘎的,说:“老二可真捣蛋!”他突然问:“晚上起来尿,咋办?”
到了晚上睡觉,男人起夜,都是去牛屋里解决,女人可能是给了一个盆。
有天刚睡下没多大一会儿,副队就起去解手,回来说:“我日,还不知道那牛好喝尿,我一尿,它伸着舌头接着喝。”
大家还没睡着,就一个接一个开始骂他:“你算啥货,你立到牛跟前尿尿?那要是母牛,你不怕它骂你不要脸?”
“母牛?那你干脆立它后边,把它摆置摆置算啦。”
“乖的儿,你不怕它把你咬掉,回去婶子还得借人呐”
骂的副队说:“你们这些货,一个比一个都王八蛋。”
……
小伟又问:“那晚上咋洗脚嘞?”
肖民笑着说:“洗个蛋!那庵子里有地方搁盆吗?大家压根就没带盆,只有队里弄了两个洗脸盆……再说了,就算有盆,咋洗?人家做饭的翻眼皮和美若,得跑老远到一个沟里担水,供大家吃供大家喝,早上洗个脸,刷个牙就行了,还供大家洗脚?那还得烧热水呢……”
舍着它脏,舍着它臭算啦。反正就是一个月,毕竟这都是技术人员算出来的,只要完成那土方数,渠就修成了,不会有错。
谁想洗脚,除非自己去担水。大家天刚明就起来吃饭上工地,到黑才回来。就晌午回来那一会儿。谁想去担水?担水回来也没时间呀。
当然啦,十天以后,大家怂恿副队晚饭后和正在刷锅的美若说:烧锅热水,让大家洗个脚,明天你多担两担水。
美若当即就答应了:中中中,大家只管洗。
大家连忙虚心假意地夸美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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