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走进诊室,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混着点淡淡的血腥味。他眼角扫过四周,看见墙角堆着个黑布包袱,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衣服。年轻人把他往靠窗的牙椅上引:坐吧,哪颗牙疼?
左边大牙,令狐坐下,仰头靠在牙椅的头枕上,目光却在打量牙椅底座。牙椅是旧的,铁制的底座上生了点锈,但靠近脚踏的地方,有几道新鲜的刻痕——不是自然磨损的样子,是用刀刻意刻的,三横一竖,凑在一起像个字,却比字少了中间一横。
令狐的心猛地一沉。这是特高课今年秋天刚启用的联络标记,他在南京截获的日军公文里见过图样——三横代表任务完成,一竖代表目标控制,合在一起,就是目标已控制,可交接的意思。老杨果然出事了。
张嘴。年轻人拿起探针,往他嘴里伸。
令狐没动,突然一声,伸手去捂肚子:不行,医生,我刚才喝了凉茶水,肚子疼得厉害,能不能先去趟厕所?
年轻人愣了愣,指了指诊室后面:在那边,快点。
令狐站起来,往后面走。所谓的厕所,其实是个小隔间,挨着诊室的铜镜——那面铜镜挂在墙上,有半人高,边框是雕花的木头,擦得很亮。他进了隔间,没关门,耳朵贴着墙听外面的动静,听见年轻人在跟谁低声说话:......就一个看病的,看完就走......
等外面没了声音,他快步走到铜镜前,假装整理衣领,指尖却摸着铜镜的边框。边框的木头有处松动了,像是被人动过。他用力一抠,那块木头地掉了下来,露出个巴掌大的缝——里面塞着张折叠的纸条。
他赶紧把纸条抽出来,塞进棉袍内袋,再把木头按回去,假装没事人似的走回诊室。医生,麻烦了,他坐下,挤出个笑,可能是着凉了,牙先不看了,我改天再来。
年轻人显然松了口气,摆摆手:走吧走吧。
令狐没多话,转身就走。出了诊所门,他没回头,径直往霞飞路的方向走,走到拐角处,才把内袋里的纸条摸出来。纸条是用诊所的处方笺写的,上面是老杨的字迹——他前两日见过老杨译的电文,认得那笔清秀的小楷:已招供3处安全屋,速转移。
字迹潦草,末尾还洇了点墨,像是写得很急,甚至带着点抖。令狐捏着纸条,指节发白——老杨招供了,3处安全屋,上海区的译电员大多住在安全屋,要是被特高课端了,上海的情报网就断了。
他快步走到烟铺门口,跟望风的伙计对视一眼,用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这是暗号,意思是有紧急情况,速报周伟龙。伙计点点头,转身进了烟铺。
令狐没回裁缝铺,他往辣斐德路的另一头走,想去老杨说的3处安全屋看看。第一处是静安寺路小弄堂,他走到那弄堂口,看见几个穿黑制服的伪警察在挨家挨户敲门,为首的正是刚才诊所里的年轻人——果然是特高课的人,在按老杨招供的地址搜查。
他不敢久留,转身往第二处安全屋去——法租界吕班路公寓。走到公寓楼下,看见楼门口站着两个穿和服的日本人,正跟门房说话,手里拿着张照片,像是在问人。令狐心里一凉,第二处也暴露了。
第三处是辣斐德路17号,离诊所不远。他绕到后巷,看见巷口堆着些杂物,有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正往这边望——是安全屋的联络人张嫂。张嫂看见他,眼睛一亮,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团,低声说:杨先生前天回来过,让我把这个给周先生,说要是他没回来,就赶紧转移。
令狐打开布团,里面是个小小的油纸包,包着几片碎纸——是密码本的残页。他攥紧布团:里面还有几个人?
还有四个译电员,张嫂的声音发颤,都在楼上,不敢出声。
跟我走,令狐拉着她往巷口走,从后门撤,去法租界修女院,找一个叫的,报老杨的朋友,她会接应。
正说着,听见前巷传来脚步声,是伪警察的吆喝。令狐把布团塞给张嫂:快带他们走,我去引开他们。
他转身往巷口跑,故意把棉袍的下摆撩起来,让伪警察看见。站住!后面传来喊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令狐拐进另一条小巷,看见前面有个卖馄饨的摊子,他冲过去,掀翻了摊子——馄饨汤洒了一地,碗碎了一地,摊主骂骂咧咧地追上来,正好挡住了伪警察的路。
趁这功夫,令狐钻进了旁边的弄堂,七拐八绕,终于甩开了追兵。等他回到荣记裁缝铺时,天已经擦黑了,厢房里点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映着周伟龙的脸。
怎么样?周伟龙站起来,看见他手里的密码本残页,脸色更沉了。
老杨招供了两处联络点,第三处安全屋还有四个译电员,我让张嫂带他们去修女院了。令狐把纸条递给周伟龙,诊所里有特高课的人,牙椅底座有他们的暗号。
周伟龙捏着纸条,指节发白:这个老杨......他话没说完,又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他,特高课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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