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猛转身,袖口扫过案边,几卷竹简掉落,大步冲出咬牙道:
“我知晓了!”
赵丛慌忙拾起满地竹简,卫青抬眼叮嘱他务必劝住去病,莫要冲动。
他应下后快步追出,见去病仍气着,刚要低声劝慰,便被对方甩在身后。
望着去病大步远去的背影,赵丛暗自叹气,只觉这世道难有诸事顺意。
去病一路直奔陈府,径直走向卫少儿的住处。
手刚掀开帘幕,恰逢侍女端着药碗出来,他侧身让过。
卫少儿见他进门,瞧着他通红的脸色,忙放下手中线轴,待家仆退去,他才压低声音:
“母,舅父要把苕华许给罗仓啬夫,这事你知晓吗?”
卫少儿手里的针顿了顿,落在锦袍上:
“晓得。是我前几日跟你舅提的,让他给苕华寻门妥当婚配。”
去病猛地站起:
“母!你怎可如此?儿早跟你提过将来纳她为妾,儿也愿等!她从未以儿出身为嫌,昔日在卫府…”
话未完,就被卫少儿的咳嗽声打断。
她捂胸咳颤,半久才缓,声音虚浮:
“去病,你如今已不是恣意玩闹之时。”
去病见她咳得脸色发白,到嘴的话又咽回。
卫少儿示意他在身边坐定:
“我等能有今日,全仗皇后在宫中根基稳固。你如今已长大,卫家从未有过娶奴者,你若此行,乃自贬出身,何况你...”
去病心下火气,不耐道:
“儿乃私生,谈何?今儿连娶妻之事,亦做不得主。日后我欲自谋前程,是否亦要彼等允否?
——儿之身份,那些贵族,面上虽恭;背地皆骂儿!彼等所敬者,乃卫青外甥,非儿也。儿不愿托陈掌继子之名居此府中,然行至何处,皆为规矩所缚!”
卫少儿眼圈一红,以帕按眼:
“是母负你!昔年在侯府时,你连口热羹都未必能得;今方得稍抬颜面,却仍遭人这般折辱。”
“母,儿未怨你!儿知母与舅父皆为我筹谋。今儿既长,在陈府身份实是窘迫,若能随舅父左右,亦想自谋前程
——儿不愿如奴般,凡事皆不能自专!”
去病忙抬头,声气稍扬,紧攥母手,卫少儿看他,拍他手背:
“如今盯着卫家的人多。若有心人拿卫青甥迷恋侍女做辞,弹劾你舅教甥无方,连带皇后在宫中亦难自处,可如何是好?你舅与我,是恐你为此事分心
——他日赴战场,一分心便性命难保。”
去病梗着脖子,喉结滚动:
“可母不必用此计,儿不娶她即可,何必将之强许他人?纵不能纳为妾,婚配亦当求年齿相若者,今许罗仓啬夫,儿心实难平!”
卫少儿抚了抚他的头:
“苕华从罗仓啬夫,以他在府有体面耳。若求奴役,其日更艰。母许拟:他日随舅挣功名,你喜谁、欲娶谁,母不拦。可否?”
去病垂下头,声音闷闷的:
“那乃数年后事,可苕华…”
卫少儿打断他
“回去向舅认错,毋忤长辈。你继父处,我自告之
——你已长,我不束你,若实在过意不去,私赐苕华布帛与半两钱,亦尽心意,事已定,不可转。”
去病终未再言语。满肚愤懑无处泄,却也知事已至此,再争无益。向卫少儿拱手:
“那儿先归。”
转身见卫少儿仍捂胸轻咳,帕角湿,心一紧
——前只顾己事,忘母身弱。
他声放软:
“母好生将养,按时饮药。儿若得闲,便来探。”
卫少儿点头,却摇手:
“我知你心气高。昔府下人间有妄语,我皆斥之。母这病体,断不为此作话柄累你。”
“母,何来拖累之说?”
去病膝行半步,声音发颤。
“儿不常来,乃从舅习骑射,亦不欲见继父而已。”
卫少儿眼眶一热,忙别过脸以帕拭泪:
“你这孩子,怎不解母心?罢了,你去谋前程,毋为卫少儿之子名缚足。”
去病鼻尖发酸,刚准备开口。
陈掌已掀帘入,见卫少儿泣,急前拍她背,又扶坐榻,取干帕递之,温言劝:
“你有孕,动气恐伤胎。”
卫少儿忙扯他袖示止。去病见状,拱手道:
“母,过几日初一,儿再来瞧你。”
陈掌视之,语带无奈:
“你日来夜去,形陈府同客居,你母有孕,少去卫府则佳。”
去病转头看他,道:
“继父,儿非陈家血脉,今你二人将有亲子,儿来与不来,何异?”
言毕,转身大步去。
卫少儿望其背影,抬手按胸,轻咳两声
——这孩子,终究是要往高处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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