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细辨其声,是个陌生女子,并非妙玲。
帐内随即传出苏玉语带哭腔的辩解:
“奴是暂调来的…未曾恃势…”
“谁管你曾否恃势?”
另一个声音接话,尖酸得很
“连补身、固气之药也不懂,也敢往医帐里钻?此处收的皆是良家子学徒,一个奴,也配与我等同列?”
苏礼眼角微跳,偷瞥身旁的卫去病
——他未立刻掀帘,但脸色深沉。
“错记一味、误取一方,皆以人命为戏!你连字都不识,也敢碰药箧?若真令你学成,我等积年学识,岂非喂了狗?”
此次苏礼听得分明,是妙玲的声音。
他心下火起,攥紧拳,见卫去病已阔步上前启帐帘,沉声喝问:
“喧声达营中过半,当军营是市集?医帐之内喧然,伤卒何以静养?乱营中秩序,当以军法论!”
苏礼随卫去病身后入帐,见帐内诸人皆伏地。
裴医令垂首,急拱手道:
“校尉息雷霆之怒!此不过医帐二医工争言,皆细故耳,不足扰校尉视听!”
跪在最前的一女医徒抬头欲辩:
“校尉!是赵厩长之妹,她目不识…”
“住口!”
裴医令猛地喝断她,忙膝行半步,道:
“校尉息怒!都是某管束不严。赵厩长之妹苏玉,识字不多,医工恐她拿错药误事,才起争执。某即刻令她日后只做杂活,绝不碰药方!”
卫去病语气平淡道:
“目不识丁,的确不适宜再医帐役事?”
他顿了顿,垂眸盯着跪地的苏玉,冷声道:
“即刻去帐外罚跪一时顷,午时勿食。自明日,本校尉亲教你识字。若学不会,便饿死在武场上。”
徐自为忙上前拱手:
“校尉,奴籍学字,不合规制,恐遭非议!”
卫去病未答他言,转向苏礼,开口道:
“她若学不会,打断你腿,带着她滚回侯府去,军营不留废物!”
苏礼立刻躬身应道:
“喏!奴定会日夜督促舍妹,绝不懈怠,谢校尉赐教!”
望着卫去病与徐自为的背影远去
——苏礼心下恍然,校尉这是借之名,给她学字之机,还要做得名正言顺。
果不其然。
次日苏礼便见卫去病在中军帐里教苏玉识字。
然,没过两日。
校尉在医帐旁侧另设了个小帐,借着教奴籍学字好辨药名的由头,召了营里几个机灵的奴过去。
苏礼看着那小帐,心下明了:
单教玉儿显偏私,教一群奴既顺了辨药名的理,又能把玉儿藏在众人里,往后训斥也是对着一群人,少了许多明枪暗箭。
陛下派程不识来辅卫校尉,任护军都尉。
如今卫校尉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督之下。
程不识每巡营,必在小帐外站片刻。
——听帐内诵药名,默记于心,对教字之事只以军务急需暂容。
苏礼暗忖:
程都尉虽容,难保不上奏陛下。
最忧心的,是玉儿会不会成众人攻讦的靶子。
苏礼随赵丛整理军报时,常见赵安稽画地形简图,便问匈奴哨探记号、汉匈马匹差异及休屠王汗血马特征。
赵安稽一一详解。
赵安稽立在降卒帐外,见旧部整理甲胄时仍心怀不安,便入帐取来汉制铠甲,让他们试穿,称此甲比匈奴皮甲更能御箭。
有年轻降卒小声问立功能否入汉军。
他告知陛下已有诏书,降卒立功能免奴籍入汉军,还以自身归汉受重用为例,说河西一战是机会,破休屠王后家人可迁汉地。
降卒们眼中顿时添了光彩。
赵安稽也明白,彼等牵挂家人,给了希望便会尽心效命。
他忆起卫青离陇西前叮嘱,令随校尉出征必不瞒军情、不违军令
——遇休屠王降兵勿私接、需汉军将领先审,且归汉当绝匈奴旧部以辅去病,更言河西功成则己为汉臣、家人得安。
几日后。
赵安稽被传入中军帐,见卫校尉正于帐内查看竹简,忙上前见礼。
去病递给他一枚铜制令牌:
“此乃导军令,持此令可调动军中斥候,若需探查地形,不必再层层禀报,直接令斥候随行即可。”
赵安稽接过令牌,入手沉坠
——这令牌虽小,却是信任的证明。
他躬身道:
“末将定不辱命!”
待退出后,赵安稽回到帐中,他看着卫青所赠的汉律竹简,虽识字不多却明汉律严明,忆及不忘本心,方得始终的叮嘱,暗下决心
——此生归汉为家,必以军功不负信任。
喜欢卫霍风云,双雄暗斗汉宫庭请大家收藏:(m.2yq.org)卫霍风云,双雄暗斗汉宫庭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