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有哭声,伸手掀了布帷进去。
只见石壮蹲在灶前,背对着门口,肩膀一抽一抽地抹泪;
牙花妪坐在旁边,也在拭着眼角。
“咋了这是?”
石夯往灶边凑了凑,粗声问:
“出啥事儿了?”
牙花妪抬头,眼圈红得厉害:
“驹…驹被苏礼带走了。”
“带走?带他去哪儿?”
石夯愣了。
石壮转过身,声音哑着:
“还能去哪儿?苏礼把染花布的手艺献给了主君,换了他自身脱籍,顺带把驹也赎走了!”
石夯眉头一拧:
“他拿那手艺换脱籍?那手艺是我当年给你的!你不会跟主君说清楚?木牍还在你手里,怕个啥?赶紧去跟主君禀明…”
“就怪你!”
石壮突然起身,指着石夯的鼻子骂:
“当初你要是不把这手艺塞给我,哪有今天这些糟心事?方今倒好,儿子走了,手艺也没了!”
“你嘴里放干净点!”
石夯也拔高了嗓门
“自家是猪脑,还怪我?那木牍咋来你不知?是阿父言你心细,又见你带着孩子不易,怕你一辈子困在庖厨没出息
——不然这手艺,我早自身留着了!还轮得到你?”
石壮被戳到痛处,脸涨得通红
“你比我强到哪去?啊?你那两个儿子都脱籍了,不也没带你走?你还不是照样在马厩铡草!”
“我儿子脱籍,那是他俩有本事!”
石夯往前顶了一步,眼睛瞪得溜圆
“你靠着这手艺领了几何赏钱?赵隶和赵丛小时饿得啃草根,你给过一口吃的吗?如今驹被带走,纯属活该!”
石壮抓起灶边一捆薪柴就砸过去:
“你给我滚出去!老子没你这兄长,滚!”
石夯侧身躲开薪柴,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滚就滚!往后你家就算哭死,老子也不会再踏进来半步!”
说完转身就走,石壮在他身后吼得青筋暴起:
“这辈子都别再踏进来!”
牙花赶紧拽住他,声音发颤:
“别吵了!被主君听见,少不了又要挨鞭子!驹被带走已是没法子的事,若出去能有个好前程…”
话未毕,一庖丁进来,见彼等眼眶泛红,笑道:
“你二人也莫闹,要我说,驹出去是享福。”
石壮指着他骂道:
“你胡说甚?苏礼那小子,从小便城府深,我儿心思单纯,出去指不定被他安置何处。”
庖丁闻听后,笑道:
“那苏礼如今已是军谋掾,你两家沾着亲,他纵然与你有隙,也不会亏了驹;要我说,你儿往后能跟着这般人物,你往后也能沾些光。”
他扛上一袋米出。
石壮才知,原来苏礼已是上等人。
牙花上前,放缓了语气:
“那礼小子自幼教驹识字,如今身份贵重,他拿染花布手艺脱籍,再把儿带出,想来,是怕你没了盼头,说实话,咱是奴,本就是被人买来卖去的。若真要归旁人,与其归于那些风霜里讨生活的小户,不如归于卫府
——卫府是世家贵府,总不至于亏了咱奴籍的孩子。”
石壮闷着头不吭声。
牙花又劝:
“石夯那两个儿子不都脱籍了?去到卫府也能顾着驹儿,而且苏礼再浑,总不至于对咱的孩子太差。”
石壮粗声粗气地顶了句:
“你懂个屁!我不是担心那混小子!我在这庖厨当差,天天能瞅着儿子,心里才安稳。这一被带走,老子是怕他遭罪…”
“咱不是还有穗儿么?”
牙花打断他
“那丫头还小,天天看着,不也有个念想?”
石壮眼一瞪,骂道:
“儿子能跟丫头比?那丫头长大了,还不是嫁人的命!”
牙花妪转身说道:
“懒得跟你扯!我去看孩子了。”
石壮望着她进屋的背影,里头传来穗儿的哭声,心里头那股硬气忽然就软了。
他抬脚跟进去,一瞅见那皱巴巴的小脸,方才心里的憋闷淡了些。
“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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