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疯狂搅动,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带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杨广猛地睁开双眼,粗重地喘息着,视线在模糊与清晰间挣扎。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医院白墙,也不是自家卧室温馨的天花板,而是摇曳的、绣着金线龙纹的明黄色帐幔顶部,在昏暗的烛光下投下晃动的阴影。
一股浓郁而奇异的香气——似是陈年檀香,又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独属于帝王的龙涎香——顽固地钻入鼻腔,带着陈旧的奢华与一丝令人不安的肃杀之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那是血与兵刃共同构成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右手却在冰冷的、铺着锦缎的榻旁摸到一件坚硬而冰冷的物事。
那是一柄剑。剑鞘华美,镶嵌着各色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幽微的光芒,但握在手中的质感,却透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仿佛凝聚了无数个不眠夜的杀机与猜忌。
“宇文化及……”
一个名字,如同淬了毒的冰刺,毫无征兆地从他喉头滚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属于这具身体本能的深刻恨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深深压抑的恐惧。这声音沙哑、干涩,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语调。
话音出口的瞬间,更为庞大的信息洪流轰然冲垮了意识的堤坝,以毁灭性的姿态强行涌入!
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他,一个对隋唐历史颇有研究的现代人,最后记得的是在图书馆深夜查阅《隋书》资料时突如其来的眩晕与黑暗——与一股充斥着穷奢极欲、猜忌多疑、雄心与暴戾交织的庞杂帝王记忆,疯狂地对撞、融合、撕扯!
杨广!隋炀帝!大业皇帝!
三征高句丽,尸山血海,国力空耗;开凿大运河,贯通南北,功在千秋,怨在当代;兴建东都,劳民伤财;巡游江都,极尽奢华……以及,雁门被围,天下皆反,众叛亲离,最终被最“信任”的臣子宇文化及缢杀,国破家亡……
公元615年,秋,雁门关!
史书上那冰冷简短的文字,此刻化作了周身无处不在的沉重压力,几乎要将他这刚刚入驻的、脆弱而迷茫的灵魂彻底碾碎。这不是梦!这真实的触感,这刺骨的寒意,这脑海中翻腾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庞大记忆和情感,都在 screaming 着一个事实——他,穿越了,成为了那个在历史上毁誉参半、但最终难逃悲剧收场的隋炀帝杨广!
“陛下!您醒了!”
一个尖细、带着难以掩饰惶恐的声音在榻边响起,打破了死寂。杨广艰难地转动如同灌了铅的脖颈,看到一个面白无须、身着内侍服色的人正伏跪在地,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微微颤抖。
“外面……情况如何?”杨广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而疲惫,他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那属于帝王的口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
“回、回禀陛下,”内侍的声音带着哭腔,头埋得更低,“雁门情势万分危急!突厥始毕可汗亲率三十万狼骑,已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飞矢日夜不停,城垛损毁多处,城中……城中存粮已不足十日之用,军心……军心浮动啊!已有校尉妄议……妄议投降之事!”
三十万铁骑!十日存粮!军心动摇!
这些数字和词语如同沉重的鼓槌,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杨广的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记忆与现实彻底重叠,勾勒出一幅清晰而绝望的图景:孤城悬于边塞,外有豺狼环伺,内有奸佞窥探,将士离心,而他,这位史书上记载还有三年就要身死国灭的暴君,正置身于这风暴的最中心,如同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寒刺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让他想要放声大笑,或是绝望嘶吼。穿越?成为隋炀帝?开局就是地狱般的绝境,堪称绝杀之局?!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龙涎香、血腥气和灰尘的空气呛得他喉咙发痒,却也强行将那属于现代人的、混乱惊惶的灵魂压了下去。无法理解为何会如此,但既然已经身处此地,成为此身,那么沉溺于恐慌和绝望毫无意义。首要之事,唯一之事,唯有面对!唯有求生!
求生的本能,以及那份源自现代灵魂、深植于骨髓的不甘与执拗,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簇火苗,开始顽强地燃烧起来,努力驱散着那彻骨的寒意。
他用手臂支撑着虚软的身体,缓缓坐起,然后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梳妆台前。一面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铜镜,映出了一张此刻属于他的面容。
这张脸,大约四十余岁年纪,面容依稀可见曾经的俊朗与英气,但如今已被经年累月的酒色纵欲和殚精竭虑的帝王生涯侵蚀,刻上了深深的疲惫与一种乖戾的痕迹。眼角带着难以掩饰的细纹,眉宇间凝聚着挥之不去的阴鸷与多疑,嘴唇紧抿,即便不言不语,也自然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就是隋炀帝杨广,这就是他现在的脸,一具承载着赫赫声名与滔天骂名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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