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氏璧飞洛阳的余震尚未平息,天下仍沉浸在那逆转乾坤的神迹所带来的震撼与喧嚣之中。然而,政治的博弈与军事的角力,从不因一时的舆论沸腾而止步。恰恰相反,感受到致命威胁的对手,往往会选择在最出人意料的时刻,发动最猛烈的反扑。
太原,晋阳宫。
这座北疆雄城,在李渊称帝建制后,已成为大唐政权的北方根基所在。深秋的寒意已笼罩晋地,但今日的晋阳宫广场,却被一股炽热到近乎狂躁的气氛所点燃。
旌旗如林,甲胄如云。二十万唐军精锐,依照严密的方阵肃立于此。从最前列玄甲映日的重骑,到中军刀枪并举的步卒,再到两翼弓弩上弦的远程兵种,无边无际的人马汇聚成一片钢铁与热血的海洋。阳光照耀在冰冷的铁甲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肃杀之气冲霄而起,连空中飞鸟都绝迹不敢靠近。
高台之上,李渊头戴十二旒平天冠,身着玄黑帝王衮服,面色沉凝,唯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透露出他内心激荡的野心与破釜沉舟的决心。他左手边,太子李建成神色略显复杂,既有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期盼,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身旁兄弟光芒的忌惮。右手边,秦王李世民则是一身明光铠,外罩猩红战袍,按剑而立。他面容沉静,目光如电,缓缓扫视着台下无边无际的雄师,仿佛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猛虎,虽静默,却蕴含着撕裂一切的力量。
“天道示警,神器蒙尘!暴隋无道,倒行逆施,亵渎天命,更以妖术惑乱人心,致使和氏璧这等传承圣物流落奸佞之手!”李渊的声音通过内力与特制的扩音装置,如同闷雷般滚过整个广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卒耳中,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与煽动力,“我大唐,承天景命,顺天应人!岂能坐视神器被污,天道被逆?岂能容忍暴君继续荼毒苍生,毁我华夏衣冠?!”
他的话语,巧妙地将重阳之败归咎于杨广的“妖术”和“亵渎”,将李唐出兵定义为“顺天应人”、“拨乱反正”的正义之举,试图重塑因和氏璧飞走而受损的“天命”形象。
“今,朕于此,誓师东征!以堂堂之师,行煌煌之道!必破洛阳,擒拿伪帝杨广,迎回和氏璧,重定乾坤,还天下一个朗朗青天,予万民一个太平盛世!”
“万岁!万岁!万岁!”二十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如同海啸,震得晋阳宫城墙似乎都在微微颤抖。长矛顿地,刀剑击盾,金铁交鸣之声汇成一片,杀气直冲斗牛。
就在这山呼海啸、军心沸腾至极点的时刻,异象再生。
广场东侧,通往宫外的御道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空灵的梵唱之音。那声音初时细微,却仿佛能穿透震耳欲聋的军阵呐喊,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心底,带来一种奇异的宁静与肃穆感。
人群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路。
只见一队白衣身影,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翩然而来。为首者,正是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她依旧是一身月白僧袍,面容平静无波,仿佛昨日在长安祭天台上的挫败与惊怒从未发生过。只是细心者方能察觉,她的脸色较之前略显苍白,气息也更为内敛深沉。在她身侧,师妃暄面覆轻纱,白衣胜雪,眸光清冷,默默跟随。其后,是了空禅师、四大圣僧等佛门顶尖大德,以及数十位静斋核心弟子。
他们的出现,如同给沸腾的战场注入了一股清泉,又仿佛给熊熊燃烧的野心之火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
梵清惠率众来到高台之下,并未登台,而是面向李渊,单手竖掌于胸前,清越的声音同样传遍全场:“阿弥陀佛。暴隋失德,逆天而行,已为天道所弃。前日长安之事,非是天命无常,实乃奸邪以左道之术,一时蒙蔽天机,亵渎神器。”
她的话,为重阳惨败做了最权威的“定性”——不是静斋看走眼,不是天道不眷顾李唐,而是杨广用了邪恶手段!这无疑极大地安抚了因和氏璧飞走而产生动摇的军心士气。
“然,邪不胜正,此乃万古至理。”梵清惠目光扫过台下无边军阵,最后定格在李世民身上,语气转为坚定,“秦王世民,身具紫微帝气,仁德勇毅,乃结束乱世、救民水火之不二人选!静斋虽遭奸人暗算,然匡扶正道之心不改,济世救民之志不移!今日,贫尼率静斋弟子,并佛门同仁于此,非为介入世俗征战,而为见证天道煌煌,正气长存!愿为大唐将士祈福,愿天道护佑王师,早靖妖氛,重光寰宇!”
她的话语,既撇清了静斋直接参与军事行动的嫌疑(维持超然姿态),又明确表达了对李唐,尤其是对李世民的全方位支持,并将这场战争拔高到了“正邪对决”、“天道VS妖术”的层面。
“谨遵斋主法旨!必破洛阳,诛除奸邪!”李世民适时地振臂高呼,声音铿锵有力,与梵清惠的宣言完美呼应。
“破洛阳!诛奸邪!”二十万大军再次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士气因静斋的“背书”而达到了新的顶点。在许多士卒,尤其是那些笃信佛法的将士心中,此战已不仅仅是帝王间的争霸,更是替天行道、铲除妖孽的神圣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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