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的鸣奏,每一个音节都经过精心的打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巴黎左岸那家小餐馆吗?你当时说,那里的烛光比塞纳河畔的灯火更让你心动。” 他的眼眸深邃,饱含着能将人溺毙的深情,专注地凝视着柳如烟的眼睛,仿佛她是这世间唯一的珍宝。
背景流淌着现场演奏的肖邦夜曲,钢琴师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音符优雅而忧郁。一位穿着雪白制服、戴着高帽的法国主厨亲自推着餐车过来,姿态恭敬如朝圣。银质的餐盘盖被无声揭开,露出里面如同艺术品般的菜肴——淋着黑松露酱汁、火候精准到秒的顶级和牛牛排,点缀着可食用金箔的鱼子酱小山,用分子料理技术重构的、如同水晶球般的“森林气息”甜品。食物的香气精致而克制。
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极致浪漫,金钱与品味堆砌出的梦幻场景。
然而,柳如烟的目光却有些失焦。她看着萧山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那手指骨节分明,保养得宜,带着温热的触感。但她的指尖,却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烛光映在她精致的妆容上,却照不进她眼底深处那片挥之不去的迷雾。
“嗯…记得。”她勉强牵动嘴角,回应了一个有些飘忽的微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片璀璨得令人窒息的城市灯海。那光芒太盛,太满,反而显得空洞。
近来,她一直心不在焉。像丢了魂。
那个签了字就平静离开的身影,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没有愤怒,没有哀求,甚至带着一丝…解脱?那套他住了五年的别墅,助理汇报说打扫得异常干净,干净得像从未有人住过,只除了阳台上几盆他随手养着的、叫不出名字的绿植,蔫蔫地渴着水。他拿走了什么?几本书,一个旧电脑,一个紫砂小茶壶…还有那张五百万的卡。那点钱,甚至不够她买下今晚这瓶佐餐的罗曼尼康帝。
他去了哪里?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彻底地消失?仿佛五年的时光,只是一场轻飘飘的梦,醒了无痕。
“这道‘森林之息’,主厨特意用了今早空运来的阿尔卑斯雪绒花萃取液…”萧山温润的声音在介绍着,试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这场精心准备的盛宴。
柳如烟的目光终于落回眼前的“水晶球”甜品上。剔透的球体里,悬浮着微缩的“苔藓”和“蘑菇”,精致得如同微雕。她拿起小巧的银勺,轻轻触碰那冰凉光滑的表面。顶级食材的芬芳钻入鼻腔,本该令人沉醉。可不知为何,她眼前晃过的,却是另一幅画面:一个沾着泥土的粗陶碗,碗里盛着热气腾腾、卖相普通的糙米饭,旁边或许还有一小碟清炒的、刚从屋后菜地里拔出来的青菜。
那画面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让她心头微微刺痛的…真实感。
她握着银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烛光晚餐依旧优雅,音乐依旧动听,对面男人的眼神依旧深情。
可这被水晶、白银和顶级食材包围的极致奢华,此刻却像一座冰冷透明的牢笼,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窒息。那份心不在焉,并非因为萧山不够好,而是她心底某个角落,似乎随着那个平静离开的男人,一起被掏空了,再奢华的盛宴也无法填满。
她端起面前剔透的水晶杯,里面是价值不菲的勃艮第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映着窗外冰冷的城市灯火,也映出她眼底那片无法驱散的茫然。她微微仰头,饮下一口。
醇厚、复杂、带着橡木桶气息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只留下了一片更深的、带着苦涩回味的冰凉。
夜曲的旋律在空旷奢华的空间里流淌,优雅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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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
平州县的老屋里没有电。还没有修好老化的电路,姬子卿点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里跳跃,将他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射在斑驳的黄泥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新木料、泥土和淡淡的煤油味道。
白天采购的粗陶碗、竹筷、生铁锅、油盐酱醋都归置在简陋的土灶旁。他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竹椅上,就着昏黄的灯火,慢慢地、笨拙地用新买的柴刀削着一截木棍,想做个挂锅的钩子。动作不快,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屋外是深邃无边的山野夜色,虫鸣如织,山风拂过桃树,枝叶沙沙作响,像一首古老而宁静的摇篮曲。
然而,躺在那张铺着新稻草和粗布床单的硬板床上,姬子卿却睁着眼,望着头顶被煤油灯映照得影影绰绰的房梁和新铺的瓦片缝隙里漏下的几缕微弱的星光。
失眠了。
离开柳如烟后,第一次失眠。
身体疲惫得像散了架,手臂的酸胀感还在提醒着白天的劳作。可思绪却异常清晰,不受控制地翻涌。
五年。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那个醉酒后抓着他衣角呢喃“阿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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