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总带着缠绵的黏意,打在公主府的琉璃瓦上,淅淅沥沥响了整宿。张昭坐在偏厅的窗边,手里捏着本兵书,目光却落在廊下那株新抽芽的梧桐上。
“公子,三公主让人送了些新茶来。”青禾捧着个锡罐走进来,罐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一看便知是贡品,“说是雨前刚采的碧螺春,让您尝尝鲜。”
张昭放下兵书,指尖划过冰凉的锡罐。这已是本月第三次收到武瑶汐送来的东西,从昨日的伤药到前日的孤本,桩桩件件都透着刻意,却又做得不着痕迹。
“沏一壶来。”他淡淡道,目光重新落回书页,心思却飘远了。
女帝定下婚期后,武瑶汐似乎突然转了性子。不再是从前那副疏离的模样,反倒时常找些由头让他去公主府,有时是讨论粮仓的账目,有时是让他品鉴新得的字画,甚至有次竟拉着他在演武场站了半个时辰,看亲兵们比试枪法。
“公子,茶沏好了。”春桃将青瓷茶杯放在他手边,茶汤碧清,浮着层细密的白沫,香气清雅。
张昭刚端起茶杯,就见秦霜掀帘而入。这位总是一身铠甲的副将,今日竟换了身湖蓝长衫,虽依旧身姿挺拔,却少了几分肃杀:“张公子,公主请您去书房一趟,说是有份军报想请您看看。”
“知道了。”张昭放下茶杯,起身时,目光无意间扫过秦霜耳后——那里藏着枚小巧的银质耳坠,样式与武瑶汐常戴的那枚极为相似。
他心里忽然了然。这些日子的“刻意”,怕是少不了这位副将的提点。
公主府的书房总带着淡淡的墨香,武瑶汐正趴在案前写着什么,月白常服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指尖沾着点墨渍。
“来了?”她头也没抬,笔锋在纸上划过,留下遒劲的字迹,“看看这份军报,北疆的粮草调动总觉得有问题。”
张昭走到案前,目光落在泛黄的纸页上。上面记录着北疆各营的粮草消耗,数字密密麻麻,乍看没什么异常,可仔细比对便会发现,西境大营的耗粮竟比其他营多出三成。
“西境守将是李副将?”他忽然开口,指尖点在“西境”二字上。
武瑶汐抬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认识她?”
“去年查漕运时打过交道。”张昭指尖轻轻敲击纸面,“她弟弟在绸缎庄当账房,我记得她曾托人给弟弟送过不少药材,说是治咳疾的。”
武瑶汐的眉峰微微蹙起:“西境苦寒,若真有咳疾,怎会派去那种地方?”
“或许不是咳疾。”张昭笑了笑,拿起案上的朱笔,在“粮草”二字旁圈了个圈,“西境与蛮族接壤,近来边境不太平,说不定是……养了私兵。”
武瑶汐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你是说,她在虚报粮草养私兵?”
“只是猜测。”张昭放下笔,墨渍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不过公主可以查查她近半年的家书,若是频繁提及‘同乡’,或是‘额外用度’,便有七八分可能。”
武瑶汐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张昭,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懂这些弯弯绕。”她起身时,案上的砚台被衣袖扫到,墨汁溅了些在张昭的衣袖上。
“抱歉。”武瑶汐伸手想替他擦拭,指尖刚触到那片墨渍,却见张昭微微侧身避开。
少年的脸颊在晨光下泛着莹白,长睫垂下时,像落了层细雪,语气却依旧平静:“无妨,回去洗了便是。”
武瑶汐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转身走到窗边:“下月十六的婚事,陛下让钦天监算了时辰,说是巳时三刻最好。”
“都听公主的。”张昭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武瑶汐的发梢上,泛着浅金的光泽。她忽然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沾了墨渍的衣袖上:“听说你姐姐昨日去了镇国公府?”
“嗯,说是去看新出的料子。”张昭答得坦然,心里却清楚,她在查张曦的动向。
“她倒是清闲。”武瑶汐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镇国公府与大公主走得近,让她少来往些。”
这话已是直白的提醒。张昭微微颔首:“我会转告姐姐。”
从公主府出来时,阳光正好,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映着蓝天,像散落的碎镜。张昭走在廊下,忽然想起方才武瑶汐耳后那抹不易察觉的微红——她避开他目光时,睫毛颤动的弧度,竟与张曦每次算计得逞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他忽然觉得,这些日子或许不全是旁人的提点。
回到文相府时,张曦正在院里喂锦鲤。她穿着件绯红罗裙,手里捏着把鱼食,指尖轻点水面,引得群鱼争食,溅起的水珠沾在她发间,像落了些碎钻。
“弟弟回来了?”她转过身,笑容明艳,“听说你又去公主府了?武瑶汐对你倒是越发上心了。”
“只是讨论些公事。”张昭走到栏杆边,目光落在那些五彩斑斓的锦鲤上——它们被养在精致的池子里,看似自由,实则一举一动都在人的注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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