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算计和防备填满的日子里,原来藏着这么多温柔的细节。张昭靠着床沿,听着听着,眼泪就无声地淌了下来。
接下来的三天,张昭推掉了所有事,寸步不离地守在陈砚榻边。喂药、擦身、读话本,像小时候陈砚照顾他那样。武瑶汐派人送来的补品堆了半间屋,却没能留住那点微弱的气息。
第三天傍晚,夕阳染红窗纸时,陈砚握着张昭的手,轻声说:“阿昭……平安……要平安……”
话音落,手便垂了下去。
张昭抱着他渐渐变冷的身体,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月光漫过床榻,才缓缓起身,替他理了理衣襟。
陈砚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按规矩,男子嫁入家,无论主夫还是侧夫,死后都当葬入夫家祖坟,只是主夫葬在正位,侧夫需偏些。可沈阳一句话“一个侧夫也配进张家祖坟?丢不起这个人”,便定了结局。陈砚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张岚对此不置可否,只淡淡一句“主夫说了算”,便再无下文。
陈家那边也来了人,是陈砚的妹妹,如今的陈家家主陈月。她穿着素色衣裙,脸上没什么表情:“按规矩,嫁出去的男子,泼出去的水,何况还是个做侧夫的,陈家祖坟更容不得他玷污。”
张昭看着她冷漠的脸,忽然想起陈砚说过,他这位妹妹从小就嫉妒他,因为他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却甘愿只是嫁入文相府做侧夫,在她看来是辱没门楣。
“我知道了。”张昭平静地说,“我会寻处地方,让他安息。”
最终,陈砚被葬在了城郊的一片竹林旁。没有墓碑,只有块简陋的木牌,刻着“陈砚之墓”四个字,是张昭亲手刻的。
下葬那天,只有张昭一个人。他蹲在墓前,将陈砚最喜欢的兰花籽撒在土里,轻声说:“你说过,这里的兰花开了最好看。等明年花开了,我再来看你。”
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低低应着。
从城郊回来,张昭去了趟陈家。他怀里揣着陈砚留下的陈家令——那是当年陈老爷子赐给嫡长子的信物,据说能调动陈家半数产业。
陈月正在花厅算账,见他进来,连眼皮都没抬:“有事?”
“这是父亲的东西,该还给陈家。”张昭将木牌放在桌上。
陈月瞥了眼木牌,忽然笑了:“一个死了的侧夫,还留着这东西做什么?早该收回来了。”她拿起木牌,随手丢给身后的侍女,“扔了吧,看着碍眼。”
“他是你兄长。”张昭的声音冷了下来。
“兄长?”陈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当年若不是自甘堕落去做侧夫,怎会落得这般下场?说到底,不过是个给文相府暖床的玩意儿罢了。现在死了,倒干净。”
张昭看着她刻薄的嘴脸,忽然觉得一阵荒谬。这就是陈砚念了一辈子的家族?这就是他忍气吞声做侧夫也要维护的亲人?更不要说当初陈家发展迅猛,本来就已经是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此时不依靠一个强大的靠山,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更不要说现在的如日中天了,明明陈砚都已经选择了,哪怕是做侧夫要维护好陈家,可在别人眼里,这根本就是辱没门庭。
“我知道了。”他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走出陈府大门,阳光刺眼。张昭站在街角,看着往来穿梭的行人,忽然觉得无比茫然。
他曾以为,凭着前世的知识,凭着这些年学的算计,总能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可到头来,他连最想保护的人都护不住。陈砚的死,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了他——在这个女子为尊的世界里,男子纵有再高的才智,在那些手握权柄的女性眼里,也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更何况陈砚只是个侧夫,连主夫沈阳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张岚的警告,陈月的刻薄,甚至武瑶汐那看似善意的维护,背后都藏着同一种逻辑:男子,尤其是身份低微的男子,就该安分守己,不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想起洛倾城临走时说的话:“阿昭,别被这世道困住。”
可他终究还是被困住了。困在文相府的规矩里,困在世人的偏见里,困在自己那点可笑的自负里。
回到文相府,张昭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三天没出门。青禾送来的饭菜热了又凉,他一口没动。他坐在窗前,看着陈砚亲手种的那盆兰花,忽然觉得很累。
原来他拼尽全力想要抓住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一个侧夫的死活,在主夫和主母眼里,或许连一阵风都不如。
“公子,三公主来了。”青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
张昭没有应声。
武瑶汐推门进来时,就见他坐在窗前,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桌上的饭菜已经发霉,案上的兰花也蔫了大半。
“你想就这样消沉下去?”她走到他身边,声音平静。
张昭转过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像只受伤的困兽:“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像以前那样算计?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连父亲的命,都比不上主夫一句轻飘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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