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构成的光阶并非实体,踏上去却有种奇异的坚实感。林鸿向下行了约莫百级阶梯,身后入口处的爆炸声与幽冥修士的怒吼彻底消失,只剩下绝对的寂静。
阶梯尽头,光阶融入了一片朦胧的银灰色雾气之中。雾气缓缓流动,视线只能看清丈许距离,神识探出也会被某种柔和却坚韧的力量阻挡、分散。
这里就是先驱小径的内部。
林鸿停下脚步,谨慎地观察四周。雾气并非简单的能量,其中蕴含着一种极其古老、沧桑的星辰道韵,与他在归墟台感受到的星宫气息同源,却更加原始、粗粝。空气(如果这虚空通道中也有“空气”的话)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金属与尘埃混合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他取出巡天镜镜芯,注入一丝星火之力。镜芯微亮,内部星云流转,投射出一片极其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方位指引。似乎在这片雾气中,连镜芯的观测能力都受到了极大压制。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鸿深吸一口气,选定镜芯指引最清晰的一个方向,迈步踏入雾气之中。
脚下是某种坚硬的、略带弹性的地面,质感类似某种风化的骨骼或特殊的岩石。雾气在身旁流动,无声无息。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雾气稍微稀薄,景象逐渐清晰。
林鸿瞳孔微微一缩。
他正站在一条宽阔的“走廊”之中。走廊两侧,并非墙壁,而是由无数巨大、残缺的骨骼与破碎的星辰金属交织垒砌而成!这些骨骼形状怪异,大小不一,有的长达数丈,表面呈现暗金或玉质光泽,即便历经漫长岁月,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有的则较小,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形成墙壁的基底。破碎的金属片镶嵌在骨骼缝隙间,依稀能看出曾经是铠甲、武器或某种构件的残骸。
走廊向前后延伸,没入雾气深处,望不到尽头。地面则是由较为平整的骨骼板拼接而成,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银色尘埃。
整条走廊,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壮与苍凉。仿佛这里并非通道,而是一座由无数先辈遗骸构筑而成的……纪念碑。
“先驱小径……难道真的是由当年探索队的骸骨铺就?”林鸿心中震动,缓缓走前几步,靠近一侧的“骨壁”。
他伸手,轻轻拂去一片较大骨骼上的尘埃。骨骼表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已经快要被时间磨平的星宫古字:
“第七探索队,阵亡于此。”
旁边还有几行更小的字迹,大部分已经无法辨认,只能勉强看出“……归墟反噬……空间塌陷……队长令……坚守三日……援未至……全员……”
林鸿沉默。他仿佛能看到,在遥远的过去,一支星宫的精英探索队,在这条靠近归墟之门的险恶通道中遭遇不测,陷入绝境。他们以自身骸骨为材料,以最后的力量构筑了这条通道的一部分,或许是为了留下信息,或许是为了……为后来者铺路。
他对着这片骨壁,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继续前行。
越往前走,两侧骨壁上的刻字越多,虽然大多残缺,但拼凑起来,依稀能勾勒出当年那场惨烈探索的片段。
“第五队侧翼失守……蚀渊兽潮……”
“能源耗尽……融兵为壁……”
“监察使林默,引爆金丹,阻敌于拐角……”
“队长云涯,碎星丹自陨,封堵裂隙……”
一个个名字,一段段简短的记述,平静地刻在森森白骨之上,却字字千钧,承载着万载前的牺牲与不屈。
林鸿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但脚步却愈发坚定。他沿着这条由先驱者骸骨铺就的回廊,一步步向深处走去。
回廊并非笔直,时而转弯,时而分岔。有些岔路口,骨壁上会刻有简单的箭头或警告符号。林鸿依靠镜芯微弱的指引,以及骨壁上遗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星宫能量痕迹,选择前进的方向。
有时,他会经过一些较大的“骨室”。这些空间像是天然的洞穴,被先驱者们改造为临时的休息点或防御据点。里面散落着一些彻底腐朽的工具、破碎的阵盘,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具相对完整的骸骨,保持着盘坐或倚靠的姿势,身边或许还放着一件残破的法宝。
林鸿在其中一间骨室中,发现了一枚被尘埃覆盖的玉简。玉简材质特殊,竟然还未完全失效。
他小心地以星火之力激活玉简。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神念信息传入脑海:
“……这里是……第三中转站……我们是……第九批次增援队……前方……‘断渊’前哨站……已经失联……七天……”
“归墟之门的‘呼吸’……正在加剧……空间裂缝……越来越多……蚀渊兽的活性……超乎想象……”
“队长决定……冒险突进……我们必须……将‘星锚’……送到前哨站……否则……‘断渊’计划……无法启动……”
“如果我们……没能回来……后来者……请记住……‘星锚’的启动密钥……是……‘守望者之眼’……闭合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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