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骤然压在了了尘大师的肩头。
满堂目光汇聚,期待、审视、甚至隐隐有一丝逼迫。青城、点苍等派的高手已然胆寒,楚忌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此刻,似乎唯有这位出身少林、德高望重的佛门高僧,才有资格与实力,接下这第二场。
了尘大师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原本清澈平和的眸子里,此刻却充满了复杂的波澜。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看向场中卓然而立的贾蓝玉,双手合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阿弥陀佛。贾施主年纪轻轻,竟已将佛门武学修炼至如此‘无相’之境,举手投足,意发并行,老衲……佩服。”
他这话并非客套,而是发自内心。贾蓝玉方才施展的“佛问迦蓝”,掌力含而不露,意境高远,已臻至“返璞归真”的雏形,远非寻常刚猛外放的佛门武功可比,这让他心中震撼无比。
贾蓝玉回了一礼,神色平静:“大师谬赞。武功不过是护道之器,晚辈不敢或忘。”
了尘大师目光深邃,凝视着贾蓝玉:“然则,施主可知,何为佛?何为武?佛武结合,所求为何?”
他没有立刻动手,反而问出了三个看似与比试无关,却直指核心的问题。这既是在拖延时间,调整心态,也是在试探贾蓝玉对佛法的理解,寻找其可能的心境破绽。
厅中众人屏息,知道这已不仅仅是武力的较量,更是理念与心性的交锋。
贾蓝玉微微沉吟,朗声答道:“佛者,觉也。觉悟本性,明心见性。武者,止戈也。以力护善,以暴制暴。佛武结合,非为争强斗胜,更非恃强凌弱,乃是以武为筏,渡生死海;以佛为灯,照烦恼暗。外伏妖魔,内降心魔,最终抵达彼岸,证得菩提。若失其本心,纵有通天武力,亦不过是披着佛衣的魔罗罢了。”
他声音清越,话语中正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番话,既阐述了他对佛武之道的理解,也隐隐暗讽了在场某些人(包括了尘自己)为贪念所驱,已近魔道。
了尘大师身躯微微一震,贾蓝玉的回答,如同警钟,再次敲打在他的心坎上。他想起自己此次南下,虽口称化解干戈,但内心深处,何尝没有对那至高佛门武学的一丝觊觎?这与他平日所修持的“无住生心”、“应无所住”的佛法精义,岂非背道而驰?
他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但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充满“期待”的眼神,尤其是刘乘风那隐含催促的目光,想到少林寺的声誉,想到可能到手的神掌秘籍对少林武学的补益……那丝刚刚升起的明悟,又被更强的执念所压下。
“施主所言,固然有理。”了尘大师缓缓起身,手持禅杖,一步步走向场中,“然则,佛法无边,亦需金刚怒目,降妖除魔。施主身怀重宝,却杀伐果断,树敌众多,已引动江湖风波,酿成杀孽。老衲忝为佛门弟子,不能坐视此等可能祸乱江湖之物流落在外,更不能坐视施主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今日,说不得要以这降魔手段,请施主放下执着,随老衲回少林寺,于青灯古佛之下,忏悔罪业,化解戾气。”
他这番话,已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将抢夺之举粉饰成了“降妖除魔”、“引人向善”。
贾蓝玉闻言,不由失笑,笑声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好一个‘金刚怒目’!好一个‘引人向善’!大师,你的佛,在心外?还是在心中?你的怒目,是为降魔,还是为了……你心中的贪念?”
了尘大师脸色一沉,喝道:“执迷不悟!看来唯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他不再多言,知道言语上已无法动摇对方。手中沉重的精钢禅杖一顿地面,“咚”的一声闷响,整个大厅仿佛都随之震动!一股浑厚磅礴、刚猛无俦的佛门真气,如同潮水般从他体内爆发开来!气息之雄浑,远在楚忌之上,赫然已是先天中期的修为!
“伏魔杖法,第一式,金刚降世!”
了尘大师低吼一声,身形暴涨,如同金刚力士显圣,手中禅杖化作一道乌金色的狂龙,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以力劈华山之势,向着贾蓝玉当头砸下!杖风凌厉,气势恢宏,仿佛真有一尊金刚怒目,要降服一切邪魔外道!
这一杖,凝聚了了尘大师毕生功力,刚猛绝伦,已得少林伏魔杖法的精髓!他要以绝对的力量,碾压贾蓝玉那看似诡异的“无相”掌力!
面对这刚猛无匹的一杖,贾蓝玉眼神终于变得无比凝重。
他知道,了尘大师绝非楚忌可比。其内力之雄浑,杖法之刚猛,皆是自己出道以来所遇之最强者!
他不再托大,一直未曾动用的苗刀,终于铿然出鞘!
刀身如一泓秋水,在灯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
但他并未以刀硬撼那沉重的禅杖。而是将刀尖斜指,体内那江河般的先天内息,混合着“佛问迦蓝”的意境与一丝“迎佛西天”的净化真意,尽数灌注于刀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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